第六回 无意过香巢伤心致疾 多情证佛果俯首谈经
蝇子,一个个 都死了,足见筷子头上,一样的力到劲到了。”寿峰笑道:“这不过常闹这 个玩意,玩得多了,自然熟能生巧,并不算什么功夫,若是一个人夹一只苍 蝇都夹不死,那岂不成了笑话吗?”家树道:“我不是奇怪苍蝇夹死了,我 只奇怪苍蝇的身体依然完整,不是像平常一巴掌扑了下去,打得血肉模糊的 样子。”寿峰笑道:“这一点子事情,你还能论出个道理来,足见你遇事肯 留心了。”家树笑道:“这种本领,扩而充之起来,似乎就可以伸手接人家 放来的暗器。我们常在小说上,看到什么接镖接箭一类的武艺,大概也是这 种手法。”寿峰笑道:“不要谈这个吧,就真有那种本领,现在也没用。谁 能跑到阵头上,伸着两手接子弹去。”秀姑见家树不住的谈到武艺,端了酒 菜进来,只是抿嘴微笑。她给寿峰换了一双筷子,自己也就拿了一副杯筷来, 放在一边。寿峰让家树上座,父女二人,左右相陪。秀姑先拿了家树面前的 酒杯过来,将酒瓶子斟好了一杯酒,然后双手捧着送了过去。家树站起来道: “这样客气,那会让我吃不饱的。大姑娘!你随便吧。”嘴里说着这话,他 的视线,就不由得射到秀姑的那双手上。见她的十指虽不是和凤喜那般纤秀, 但是一样的细嫩雪白,那十个指头,剪得光光的,露着红玉似的指甲缝,心 里便想:他父女意思之间,常表示他这位姑娘能接家传的,现在看她这般嫩 手,未必能名副其实。他心里如此想着,当然不免呆了一呆。秀姑连忙缩着 手,坐下去了。家树也猛然省悟,她或者会误会的。因笑对寿峰道:“大叔 的本领,如此了不得,这大姑娘一定也很好了。可是我仔细估量着,是很斯 文的,一点看不出来。”寿峰笑道:“斯文吗?你是多夸奖了,这两年大一 点,不好意思闹了,早几年她真能在家里飞檐走壁。”家树看了看秀姑的颜 色,便笑道:“小时候,谁也是淘气的。说到飞檐走壁,小时候看了北方的 小说,总是说着这种事,心里自然是奇怪。自从到了北方之后,我才明白了, 原来北方的房屋,盖得既是很低,而且屋瓦都是用泥灰嵌住了的,这要飞檐 走壁,并不觉得怎样难了。”秀姑坐在一边,还是抿了嘴微笑。家树一面吃 喝,一面和寿峰父女谈话,不觉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寿峰道:“老弟!今天 谈得很痛快,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坐到晚上再走吧。”家树因他父女殷勤款 待,回去也是无事,就又坐下来。秀姑收了碗筷,擦抹了桌椅,重新沏了茶 燃了香,拿了她父亲一件衣服,靠在屋门边一张椅子上坐了缝补,闲听着说 话,却不答言。后来寿峰和家树慢慢的谈到家事,又由家事谈到陶家,家树 说表嫂有两个孩子,秀姑便像有点省悟的样子,哦了一声道:“那位小姐, 在什么学堂里念书?”家树道:“小得很,还不曾上学呢。”秀姑道:“是 吗?我从前住在那儿的时候,看见有位十六七岁的小姐,长得很清秀的,天 天去上学,那又是谁?”家树笑道:“那是大姑娘弄错了。我表哥今年只二 十八岁,哪里有那大的女孩子。”秀姑刚才好像是有一件什么事明白了;听 到这里,脸上又罩着了疑幕,看了看父亲,又低头缝衣了。寿峰见秀姑老不 离开,便道:“我还留樊先生坐一会儿呢,你再去上一壶自来水来。”秀姑 道:“我早就预备好了,提了一大桶自来水在家里放着呢。”寿峰见秀姑坐 着不愿动,这也没有法子,只得由她。家树谈了许久,也曾起身告辞两次; 寿峰总是将他留住。一直说到无甚可说了,寿峰才道:“过两天,我再约老 弟一个地方喝茶去。天色已晚,我就不强留了。”家树笑着告辞,寿峰送到 大门外;在这个当儿,秀姑一个人在屋子里,连忙包了一个纸包,也跟着到 大门口来,对寿峰道:“樊先生走了吗?他借给我的书,我还没有送还他呢。” 寿峰道:“他不是回家,雇车要到大喜胡同,还不曾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