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惊疾成狂坠楼伤往事 因疑入幻避席谢新知
的衣襟,哭着道:“吓死我了!你们得救我一救呀。”杨妈也吓慌了, 呆呆的在一边站着望了她,作声不得。秀姑却用手拍着凤喜道:“你不要害 怕!杨妈只当你睡着了,和我说了闹着玩的,哪里有这一回事?”凤喜道: “假是假不了的,我也不害怕了,害怕我又怎么样呢?”说时又叹了一口气。 秀姑待要再安慰她两句,便听到楼下一阵喧哗,大概是刘将军回来了。杨妈 就颤巍巍的对凤喜道:“我的太太!刚才的话,你可千万别说出来。说出来 了,我这小八字,有点靠不住。”凤喜笑道:“你放心,我决不说的。”这 就听到刘将军在窗子外嚷道:“现在怎么样,比以前好些了吗?”凤喜在床 上一个翻身面朝里,秀姑和杨妈也连忙掉转身来,迎到房门口,刘将军进了 房,便笑着向秀姑道:“她怎么样?”秀姑道:“睡着没有醒呢,我们走开 别吵了她吧。”说毕,便匆匆走开了。她的行李用物,都不曾带来,刘将军 却是体贴得到,早是给了她一张小铁床和一副被褥;而且不要和那些老妈子 同住,就在楼下廊子边一间很干净的西厢房里住。
秀姑下得楼来,那杨妈又似乎忘了她的恐惧,在电灯光下,向秀姑微微 一笑。而这一笑时,她便望着秀姑住的那间屋子。秀姑也明白她的意思,鼻 子一哼,也冷笑了一声。她悄悄的进房去,将门关紧,熄了电灯,便和衣而 睡。一觉醒来时,太阳已由屋檐下,照下大半截白光来,只听得刘将军的声 音,在楼上骂骂咧咧的道:“捣他妈的什么乱,闹了我一宿也没有睡着。家 里可受不了,把她送到医院里去吧。”秀姑听了这话,逆料是凤喜的病没有 好,赶忙开了门出来,一直上楼,只见凤喜的头发,乱得像一团败草一般, 披了满脸,只穿了一件对襟的粉红小褂子,却有两个纽扣是错扣着,将褂子 斜穿在身上。她一言不发,直挺着胸脯,坐在一把硬木椅子上,两只眼睛, 在乱头发里看人;一条短裤,露出膝盖以下的白腿与脚,只是如打秋千一样, 摇摆不定。她看到秀姑进来,露着白牙齿向秀姑一笑,那样子真有几分惨厉 怕人。秀姑站在门口顿了一顿,然后才进房去,向她问道:“太太!你是怎 么了?”凤喜笑道:“我不怎么样。他说我疯了,拿手枪吓我,不让我言语, 我就不言语;我也没犯那么大罪,该枪毙,你说是不是?我没有陪人去听戏, 也没有表哥,不能把我枪毙了往楼下扔;我银行里还有五万块钱,首饰也值 好几千,年轻轻儿的,我可舍不得死。大姊!你说我这话对不对?”秀姑一 手握着她手,一手却掩住了她的嘴,复又连连和她摇手。这时,进来两个马 弁,对凤喜道:“太太你不舒服,请你……”他们还没有说完,凤喜哇的一 声哭了起来,赤着脚一蹦,两手抱了秀姑的脖子,爬在秀姑身上,嚷道:“了 不得!了不得!他们要拖我去枪毙了。”马弁笑道:“太太!你别多心,我 们是陪你上医院去的。”凤喜跳着脚道:“我不去,我不去,你们是骗我的。” 两个马弁看到这种样子,呆呆的望着,一点没有办法。刘将军在楼廊子上正 等着她出去啦!见她不肯走,就跳了脚走进来道:“你这两个饭桶!她说不 走,就让她不走吗?你不会把她拖了去吗?”马弁究竟是怕将军的,将军都 生了气了,只得大胆上前,一人拖了凤喜一只胳膊就走。凤喜哪里肯去,又 哭又嚷,又踢又倒,闹了一阵,便躺在地下乱滚。秀姑看了,心里老大不忍, 正想和刘将军说,暂时不送她到医院去,可是又进来两个马弁,一共四个人, 硬把凤喜抬下楼去了。凤喜在人丛中伸出一只手来,向后乱招,直嚷大姊救 命!一直抬出内院去了,还听见嚷声呢。
秀姑自从凤喜变了心以后,本来就十分恨她,现在见她这样疯魔了,又 觉她年轻轻的人,受了人家的欺骗,受了人家的压迫,未免可怜。因此伏在 楼边栏杆上,洒了几点泪。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