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 妙语如环人情同弱柳此心匪石境地逊浮鸥
:”杨先生几时来的?怎样往那边走?“杨杏园道:”我早来了,现在回去呢。“何太太道:”怎样回去这样早?“杨杏园笑道:”我是一个人,太无聊,回去罢。“何太太道:”现在我们来了,剑尘也会来的,待一会回去,好不好?“杨杏园道:”我现在到了那边,复又回来,那往来得一个钟头,太费时间了。怎么二位同来?“史科莲笑着点了点头。
说话时,两边相去渐远,只好遥遥相望。过了一会,船停在一排大柳树荫下。于是史科莲与何太太一路登岸。这时五龙亭一带的人渐多起来,树荫底下人来人去,很是热闹。史科莲道:“我们别上前去罢,那亭子里全是人,乱七八糟。”何太太道:“哟!你们天天嚷解放,男女平等,还这样怕人。”史科莲道:“不是怕人。我们不是来乘凉休息的吗?怎样到人堆里头去挤呢?”两人沿柳荫,在岸边一面说,一面走,只是徘徊不定。突然有个人在身后说道:“两位小姐,这里不错,很凉爽,就在这里坐罢。”何太太回头看时,见一个穿半截蓝布长衫的伙计,肩膀上搭了一条长手巾,站在面前,还没有理会他,他又笑道:“这儿好,没有人,我给您搬桌子椅子来。”何太太对史科莲道:“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坐一会罢。”一言未了,那个伙计早向着柳荫那边茶柜上嚷道:“打两条!”一刹那间,半空里飞来一卷白手巾,只听啪的一声,这个伙计,已在空中捞住。他将手巾卷打开,便给何太太史科莲,各人送上一条。二人接了人家的手巾把子,再不好意思不坐了,只得听着伙计的支配,就在这里坐下。
史科莲坐下时,脚踏着一丛青草,椅子背又靠了一棵树,忽然想起去年和李冬青在这里喝茶的时候,有一个杨杏园加入,自己也是坐在这个地方,和杨杏园开始作正式的谈话,时光容易,这不觉已是一年了。那事恍惚如象昨日一样,李冬青已遥遥在数千里之外了。史科莲想出了神,手扶椅子站着,竟不晓得坐下。何太太看见,笑了起来,说道:“史小姐,你在想什么,都忘记坐下了。”史科莲被她一句话提醒,笑道:“我真是想出了神,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和密斯李,也在此地坐着喝茶,一转眼工夫,不觉倒是一年了。”何太太道:“那天就是你两个人吗?还有别人没有?”何太太绝对不知道,那一回还有杨杏园在坐,不过白问一声,史科莲被她逼得不觉脸上红了一阵。好在那天在坐是三个人,而且自己还是和杨杏园初次搭谈,这也就无须乎隐讳,自己的椅子,本来不和何太太对面,乃是朝着水的,因搭讪望着水里的荷花,说道:“那天还有那位杨先生在座。去年这个时候,我还不大十分认得这位杨先生,我看密斯李和他感情极好,结果,是不必猜想的。刚才我们在船上遇见那位杨先生,现在我又坐在去年谈话的地方,可是密斯李,就不知是哪时会面了。她待我太好,简直和我亲姐姐一样,我十分感激她,所以遇到这种可作纪念的地方,我就要受很大的刺激。”何太太一听她的话,知道她误会了,所以引了许多话,自来辩白。正在肚子里计划,怎样把这话掩饰过去。现在她偏重于李冬青个人,正好把这问题接了过来。因道:“我也是这样。她虽然不过大我一岁,可是我的见识和学问,和她差一万倍。她就老实不客气,遇事指教我。”史科莲道:“指教我们那都罢了。最难得的是她对人说话,总是蔼然可亲的样子。别说她的话有理,就是她那诚恳的态度,也可以感动人。”何太太道:“正是这样。自从她离京以后,我以为有两个人最难堪。第一个自然是那杨先生,第二个就是我。据你说,现在你也是一个了。”史科莲手上,端了杯茶,头上的柳树影子,正倒映在杯子里。
她看了杯子里的树影,又出了神。何太太说了一套话,她竟会没有听见,何太太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情场中的变幻更是熟透,她看见史科莲这种情形,也就知道她心里很大的感触,也就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