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Those Were the days
三十三岁的他再见到希真时,开口说的话竟然是这样:
“脸色怎么这样啊,就像好久没有吃饭似的。”
见到的明明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希真,长相、声音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希真,和以前一样的落落大方、引人瞩目;但是又好像和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希真不太一样。以前构成希真的女孩的成分的95%是活力,但是现在那种轻快和明朗在她的身上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是三十二岁的那种可以说是快要挺不住的虚弱,是为了那一副模样才逃走的吗?男人就无可奈何了。
但是当希真看着自己时,他甚至忘了自己想说的话。
“不管是谁,如果是接受五年的胃癌治疗,都会成为这个样子,血液循环不好,加上疼痛,面容就成了这个样子。”
五年的数字是希真离开道营对约定再相会用的一个数字罢了,它又是决定胃癌患者的生存时间的尺麦。希真的这些话像炮弹一样,轰得道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之间保持了好长时间的沉默,这时传出了咖啡店的老板放的歌。道营像是头被谁打了一拳似的,漠然地看着希真的脸。随着音乐的响起,希真一个人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Maryhopkins的这首和Judy Garland的歌我一直都喜欢听。”
我记得这首歌的名字好像是《那时真好》。现在看来他们当时的状况,真是让人感觉意味深长。看起来不知情的主人只是随便地放了这首歌,女歌手的热切的声音在两个人之间回荡。
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
好像完全无视了时间的存在,
是多么的快乐,
多么让人怀念的时光啊,朋友。
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不会结束。
但是一直以为不会结束的这样的日子最终还是结束了。道营一直以为希真是因为自己的车祸、因为她没有在身体支离破碎的道营面前坚持到最后的勇气,所以不得不选择逃避。但是五年过去的今天,希真却说出了一个另外的理由,说出了一个自己连想也没有想到过的理由。
“你还记不记得最后一次和我通电话的时候问过我什么?你说我又是恶心,脸色又那么苍白,是不是怀孕了,当时我也因为这个整天忐忑不安。进修结束以后就去医院做了检查,还顺便在医院做了全身检查。我宁愿自己是怀孕,但是听到的检查结果却是因为胃癌导致脸色苍白和不断的恶心。”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道营吃力地说出了这几句话,这是他能说的全部的话。
希真用低沉的干燥的嗓音反驳说:
“你说我当时应该怎么办,难道对在医院躺着的支离破碎的你说,我现在得了癌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我极度的恐惧,害怕死去吗?自己虽然拥有所谓‘医生’的头衔,竟也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态,待知道的时候,已经到了晚期了,生存的可能性只有25%,难道让我在你面前萎靡不振地一直哭来哭去吗?
“在你有生命危险、疼痛难忍的时候,我也疼痛地哭来哭去,这我做不到,这不是我希真的作风。我有自尊心,我不能这样做。我没有让自己陷于痛苦而无力自拔,而是计算了已经到了胃癌晚期的我的生存的几率。
“五年的生存几率是25%,但是不管怎么说不是0%,我就还有希望。
“五年是和你的约定,也是我自己和自己的约定,一定要好好活过来的约定,即使生存的可能性只有四分之一,我也要好好活到五年以后来见你。为了这个目标,我一直忍着、坚持着。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赢了,我战胜了,而你也赢了,好好活了过夹,我惑到很欣慰。”
她笑了,还是像花一样的漂亮,是只有经过严酷考验生存下来的人才有的坚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