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的操守
大吃大嚼。一边吃一边听着农民说的话:近来私宰的手法巧妙,绝对不会流传出去所以也就安心。村人全体饥饿,因此没有人会去告密。在黑市上,村人的心完全一致,不仅如此,大家预想到未来的大灾难,切实地感到必须同心协力。这是弱者的抵抗。所谓‘饿鸡不怕打’,饥饿的鸡任凭如何被打还是要偷食,同样的,饥饿的人不怕谁了。这对太明是一个教训。
第二天,太明到其兄志刚的保甲事务所打招呼。那里正聚集着一些甲长们,商量着供应鸭子的事。每一甲被分配到应供给四只。但鸭子的黑市价格已涨到公定价的十倍,因此没有人愿意照公定价格供应,因此正在商量对策。
结果决定,鸭子都照黑市价格换算,其差额由各户负担。
商量完了,一个老甲长对太明说:‘胡先生,我们都经常缴额外的税。昔日有所谓劫富救贫的义贼,如今却要劫贫济富。我七十岁了,这样的时世是第一次看到。’老甲长认为把民众供应的家畜和蔬菜,作为改日本姓名的‘国语家庭’和日本人的黑券配给的特别配给,视为一种劫贫济富的做法。志刚立刻责问的说:“这是什么话?连儿子都不是我们自己的,属于国家的了,若想想那些应召入伍的人,供应一些食物不能发牢骚。‘老甲长很惶恐。太明对于哥哥还是这种态度起反感,也没好好地寒暄致意就出来了。
又有这样的事,那一天,太明在村子里出名吝啬的阿旺的水池附近散步,看见两三个陌生的穿国民服的青年在钓鱼。他以为是派出所的警察大人,又觉得不是,看来像乡公所的人。各人的鱼篓里都钓得了几尾相当大的鲻鱼。太明看着的当儿又钓上了一尾。
‘若是被吝啬的阿旺看到了,一定很生气。’太明想。但是他离开那里没走多远,便遇见那吝啬的阿旺。
阿旺知道那些人在他的水池钓鱼,他发牢骚的说:‘衙门狗这些人,就像活阎王。’吝啬的阿旺对这些人也无可奈何。供应粮食、国民总动员,全是由他们办理的,如果被这些人盯上就完了,不但粮食的供应量增加,还会遭遇到意外的事情。而从战争以来,乡公所人的特权渐渐增大,如今已跟派出所的警察大人一样令民众畏惧。太明的哥哥志刚也罢,这种乡公所的人也罢,全是在强权背后,仗势欺人。
不愉快的事还有,去海南岛一段时间的志达回来了,他不知如何弄到一个据称是百万富翁之女的年轻貌美姑娘,志达带着她到处走访亲戚朋友,得意地吹牛。据他说,他到了海南岛后,施展他长年当律师通译磨练出来的辛辣手腕,赚了一大笔钱,受到一位百万长者的瞩目,而得他的女儿做妾。
志达那天也到太明家来访,果然那姑娘漂亮。但从太明在大陆上所见惯女性的眼光看来,自然地觉得她的教养低,不像一个大家闺秀。志达在太明这个中国通面前倒是不吹法螺。从志达所说的话推测,他不过是当日本军方的一名密探罢了。志达原是警察出身,他擅长此道是太明的看法。
志达说话时顺便故意把外国制上好的金表给太明看,说是那边的大官赠送的。太明觉得这显然是不义之物。志达走后,胡文卿问太明:‘依你看,他怎么样?’这句‘他怎么样’之言意味深长,可以做种种解释,太明汲取父亲之意说:‘志达终究如同没有物资保证的军票一样。’太明的意思是说,志达就像现在南洋所使用的军票一样,因为没有信用,会渐渐地变成无价值。胡文卿回应一声:‘嗯。’他的脸上浮现出同感的表情,又说:‘反正,像他那种性格的人到哪里都…’胡文卿把志达的为人提出来加以批评。太明认为不仅志达如此,现在一些搭时局便车者全是自私自利的人。
太明回来没多久,便目睹种种现实,但他已不感到悲伤,他认为这是过渡时期的必然现象,他心里对自己说,与其忧心忡忡,不如不要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