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揍小虎
看都不想看我,给我图纸的时候,脑袋别过去……我能帮你吗?我见不得她泪水噙满眼眶,我有意做出不经意的样子坐在了她好眼睛的一侧:连你都不肯坐在这面,尹小虎说道,更何况他呢。我很蹩脚地问我能不能找他谈谈?告诉他是你把我眼睛打瞎的?尹小虎反诘的声音十分轻柔。我说维纳斯还缺条胳膊呢,你可以教导他。算了,甭出馊主意了,你是帮不了我的!我斩钉截铁地说我能帮,肯定能帮。尹小虎充满期待地问:怎么帮?我说总结经验重蹈覆辙,把他的眼睛也打瞎一只不就齐活了吗?敢!你敢动他一根毫毛我杀了你。尹小虎一下子凶成了母老虎。
尹小虎把威士忌喝完时,把空酒瓶按在腰际说:我的腰比这酒瓶还窄还细,可我的爱情就像这空酒瓶一样了。
……尹小虎走时天都快亮了,我忙问她要不要我从村里辛辛苦苦拿回来的秕子装个枕头,她泪眼婆娑地摇头。我问她要不要枚镶嵌着夏威夷绿宝石十八颗的小鹿胸针和铺满彩珠花朵的钱包。拿来!她的手像铁铲一样铲到我的面颊前,差一点铲走我的眼睛。
本来,尹小虎要安的是一只专程从西藏托运来的名贵的麦子色西施狗的眼睛,无奈尹伯母临时改了主意,说在人无法名贵的时代,让狗名贵吧。不日,尹伯母托人从门头沟找来一只土狗,成交价五元。尹小虎是孝女,安上五元的狗眼睛之后,每次给我回信的落款都是尹五元。
城市无疑是个离开它之后想念,见到它之后厌烦的家伙。把尹小虎送走之后,我打开了父亲从彼得堡带回来的收音机。我是从来不听中波的,倒不是中波的节目内容不合我意,而是任何一个中波频道的播音员都中气十足,气势汹汹。相对而言,短波频道的播音员声音内敛,甜美亲切,鉴于这是一个国际性的问题,短波的播音员用什么语言,讲什么问题都已无足轻重,我要听的是声音本身。收音机好久不用,潮湿严重,刚一打开,全是长短无序的拉拉杂音,我跑到双亲的卧房乱搜一气,从父亲的烟斗匣子中找到了尚未开启的一盒SPRINGA tER雪茄。印象中的德国雪茄味道多是强硬的,没想到SPRINGAtER烟丝中奶油香草味道走深腻入浅柔,迎春水送秋云的芬芳扑鼻而来,悄然逝去的只有芬芳,看着放在双亲卧室床头柜上用来点烟斗的那枝香烟袅袅的香锭,金质的圣像,刺绣首饰盒,我一支接一支,几乎不再用柏木皮点燃,一直抽到精光,抽到恶心、乏力,流泪乃至昏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