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洋囡囡(1)
设备,买外国片,打响了喜城电影放映的第一枪,《英人跳舞》、《乞丐夜梦神灵》都是无声电影,都放映到了察哈尔省。“说这有啥用?”我听得烦不烦地问他。他说他想把机器卖给我。“多少钱?”我问完就后悔了,在喜城买卖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不买不问价,问了价就得买。马老汉说20元,竖起的却是三个指头,我估摸出他数学比我还差,就伸出两个手指头说10元。马老汉说:“成交!”他指着搁在井旮旯的一个木箱说:“谢天谢地,总算把你狗日的敬献出去啦。”我把买锅的10元钱给了马老汉,马老汉揣上钱,喜滋滋地一跃跳过两条牲畜用的饮水石槽,高声说他要到南街冯馥馥卤肉店买二斤酱羊肝。
我把手摇电影放映机吭哧吭哧搬到了刘主任家,刘主任的媳妇问这是甚?精神干粮,我拍着手上的土说。刘主任的媳妇迷惑地看着我,我也迷惑地看着机器,琢磨自己即兴一来大脑空白早晚要出大问题。之后,我再到东街“源巨魁”买了七印锅,双手架过头顶,扛到刘主任家,如此这般便用了两堂课功夫,想到一、二节都是江远澜的课,比刷锅水煮秫秸秆还寡淡,就倒在炕上思谋编什么谎,思谋思谋着困劲儿就上来了,睡得沉香沉香。
一觉醒来,已是晌午。魏丰燕、杨美人一伙从饭厅回来,魏丰燕交给我一个玉米面发糕后就去翻我的行囊,她翻到了杂拌儿蜜饯、加应子、话梅、芒果条、山楂饼,问我为什么带这么多回来,害病了?我注意到杨美人正和麻苏苏嘀嘀咕咕,神色夸张,就放大声音说:“是有人病得不轻,姑奶奶我可是扁鹊的夹山兄妹,现实中活着的浪里白条,后晌也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能耐。”
……
当我穿着湖蓝底印着白郁金香小花图案的人造棉长裙,浅蓝色灯笼短袖小圆领衬衣出现在小湖边时,小湖已经围拢了百十号人。秋风舒徐,湖波美丽,老早就看到小程老师站在湖的最北端朝我摆手,他穿一条藏蓝游泳裤,头戴一顶猩红的泳帽,站在一棵树叶婆娑的老枫树旁,身披虎皮似的树影,在做简单的热身运动。
熊希羲老师熊一样身材,发现湖边的草窠里有他爱吃的鸦葱,于是,满地寻找。湖岸边的淤泥被他踩得咕唧咕唧直冒泡,他左手攥着三五苗火柴杆细的鸦葱,右手时不时在草匝里拾拾捡捡,活像一只失魂落魄的老猩猩。
韦老师、庄老师、郝老师包括方向明都来了,我眼睛满处乱转,想找到我要找的那个人——景致老师。
石老师仰脸躺在湖岸上,她的身子下面铺着苇席,长久默默地凝视着高远的苍穹,梦幻似的微笑着,她的做派让栖息在湖边树林的喜鹊有些纳闷,不知道自己飞翔去向似的,在湖面的天空兜着圈子乱飞乱叫着。
身前身后的树影来自樟子松、桧柏、桦树、五角枫和复叶槭,它们不停地发出沙沙的响声。岸上的学生和三五个校工闹哄哄,有哼唱鳌石一带行将衰亡的赞赞调,有哼唱《光棍哭妻》,表情花得像一群鹌鹑蛋,比较诡秘。我发现湖水凭借徐徐微风,慵懒无力地摇动着倦怏怏的湖波,一些枯叶干枝随着水波氽来氽去,倒是孑孓或蝌蚪在湖面上轻盈地旋转,心无旁鹜地制作出水中的涟漪。
还等不等了?庄老师像是在问湖,又像是在问躺在不远的石老师。
我盯着粼粼的波光一动不动。
郝老师仰面朝南,头对着湖,躺在树阴下,他两手交叉着垫到脑后,躺得不耐烦了,就用裂口子的脚后跟蹬着一簇长得像莴笋叶子的草团。
湖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人群中闪出一条道儿,人们在使劲儿地往后退时,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界线在威慑着他们,他们把马口铁白的眼睛射向了身着大红泳装的张菊花主任和身着夏威夷花衬衫的景致老师。
二位实在像波利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