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演
情的女人比抽完羊角疯又抽大烟的女人还可怕。”“到底出什么事了?”其实,我的问话不过是想佐证我预感的正确,果然,不出所料,小程老师说:“阿琪失踪了,阿琪已经失踪一周了。”
“那杨美人是怎么回事?”
“她在体验单相思。”小程老师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阿琪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唉!”
事实上,不久前,小程老师给阿琪写了一封信,信中说萍水相逢的我们让彼此在萍一样的世事中漂浮,当我们间的维系也像萍,思念也像萍的时刻,随波逐流是萍是我们惟一的选择。小程老师担心阿琪收到这封信后想不开……我宽慰地对小程老师说林彪事件那年冬至时才传达到我们村,你的信腊月能到就不错了。小程老师让我猜阿琪是活着还是死了,我把一碗鸡蛋疙瘩汤吃完,抹着嘴说绿脸闫罗王不是我,不过,你要走,我是不会把你的腿捆上的。
在法国总统蓬皮杜同年十月曾经坐着专列穿越过的三等小站——喜城站——我把小程老师送上了东去的列车。小站的石墙、砖房、篱笆栏都是冬天的颜色,小程老师那饱满的额头和菱角嘴也是冬天的颜色。他稻米白的牙齿和他的心思没有露出丁点儿,他默默地留给我一个地址,一个冬天的告别手势:再见。
放寒假的那天,我到传达室看看有没有我的来信,碰巧和江老师碰上了。我叫了声:“江老师好!”江老师告诉我他今天晚上就回广东了。“不是说老师们都集中去罗文皂公社学习吗?”江老师没有回答我的问话,让我猜他又反骨了。“你不去,行吗?”我有些担心。“我要驮大米回来!”江老师说得斩钉截铁,我噢了一声,和他摆手再见,突然,他凑到我身边,问我:“需、需要我帮、帮你买什么东西吗?”
“头箍!能帮我买个头箍吗?”霎间,我想到了石磊磊老师头上戴的发箍:有机玻璃做的,玳瑁花纹,一指宽。我对江老师说:“发箍能把脑门前的碎头发全撩上去,我化妆时粉底就不会把刘海儿搞脏了。”“你又去宣传队了?我不是不同意你去吗?”“您不同意我放假回村子里,我当然要参加宣传队了。”“你为什么不回北京?你的家不是在北京吗?”冷不丁地,心又被刺了一下,我看着江老师瘦得满是灯芯绒的脸,吸了一下鼻子,倔犟地说:“不,我要跳舞。”
时值岁终,又临寒假,一向热闹的学校突然间清寂了下来,方觉得塞北雁门关外严寒屠城,朔风递刀,苦雾添郁。韦老师所描述的冰坚汉帝之池,雪积袤安之宅在云林寺已然再现。校园外冰雪泥泞路,灰房败瓦焦黑一片,我们宣传队一伙人以景致老师为旗,从早到晚跳个不停,以期汇演那一天。
江老师走的翌日,我又去收发室取信,家书难觅,却得到江远澜一信,信封里还有一枚他房中的钥匙。
江老师信中说离别的日子犹如寒云拂岫,带落叶去飘天空,朔气浮川,映陋室来寻言容。我屋子有炉有煤,有书有墨,更有郭局长送来的两盆倒挂金钟已含花苞端倪,想必半旬后当会若首然,花瓣娇艳,累累相觑,只望求君一见。再有,每每放假,归心似箭,为的是回南国吃大米,喝单就炒米饼、鸡仔饼、文昌饼等种种饼,今日去离,情绪怠忽,原以为一个数学家的生命只有他的数学创造以及解题中的演算是一种道德上的折磨;原以为这世界没有比高斯证明的x2mod7=3更深奥的结局,现在看来结局即开局。允许我告诉你一个事实:中学里所有的数学内容,没有任何一件新鲜的东西是1800年以后发现的,放下你的畏难情绪,我在桌上给你留了一本习题,我想你会完成,因为我的幸运在于发现了你。
谨祝冬安的话和他的落款这次一概无,想见他或是情急之中发现了“情急”,于是虎头蛇尾了。
我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