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党申请表
经越过深渊献给了天堂。当年,宣告贞德死刑的主教是猪,陪审员是羊,书记是驴,在这露珠闪烁的十月的夜晚,我们同时听到上苍的宣告,石磊磊回家了。
韦荷马老师在石磊磊去世后的第三天给我们上了一堂永生难忘的语文课,他教我们其三,“青青陵上柏”,于是,我们全班同学在韦老师的带领下朗诵:
青青陵上柏,
磊磊涧中石。
人生天地间,
忽如远行客。
……
韦老师说石老师是不堪逼迫而死的,她的一生和她的名字“磊磊涧中石”天然妙合,生之名,死之誉早已神料。下课后,同学们和韦老师一道把“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的挽联和花圈献到了石老师生前坐过的教桌前,三鞠躬给石老师。
十一月份某一天的黎明以其朦胧的晨光渐渐廓清着石磊磊那间简陋的、薄薄的小房。屋子映出了一盆软绵绮丽的火苗,以及一个中等个头男子的身影。他风尘仆仆来到这里,从镜子中映出他胡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的面孔。他用“小兰花”卷成一支又一支粗大的烟卷,抽将起来且咳嗽不停。他在屋子里折腾了很久,焚烧信笺,焚烧时光,焚烧缠绵,焚绕气息,在那间半明半暗的小房间里,在那种半生半死的精神状态中,他像狼一样嚎哭。他的哭声惊动、惊醒了其他小屋中的老师们,当他敞开小屋的门的霎间,他看到全校几乎所有的老师都站在低垂的、晨光熹微的穹苍下——站在小屋面前,周围静得像阒无一人的荒野。
庄稼重老师变成了一匹火红的头羊,走在最前面,整个队伍像雁阵那样明确,整个队伍只有脚下发出轻微的簌簌的声音。他们来到了长城脚下,断垣残墙的长城脚下全是精白的芨芨草和炒黄豆色的毛草尖,偶有一只凄唳的苍鹰掠过,让人以为是飞翔的棺材。庄稼重才离开喜城中学两三个月,整个人却由原来的沉默持重变得疯癫豪迈,他一会儿学着羊儿走路,一会儿哭笑大喊,再等老师们来到石磊磊老师的新坟上,才发现有一个全是干枯的矢菊扎满的花篮,花篮上面白色的缎子上写道:“累累你太累了,睡吧。羡慕你的庄稼重。”
全校师生在知道石磊磊老师的乳名累累之后,全都累倒了。上课的不上课,教书的不教书,全都像无所事事的羊一样在校园闲逛。韦荷马混迹在一帮同学中,仰面躺在沙堆上,他先是对同学们说石磊磊坟后的长城在轻狂飘荡!继而乜斜着眼睛望着包围校园的城墙骂:王八蛋牢笼!如果整个校园连一块黑板擦、一截粉笔头,一页备课纸都做出一副若有所思或严峻、忧郁的面孔,贾校长能有几天活头贾校长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连夜去了一趟地委,回来时屁股后面跟了十几挂大车,车上或是比南瓜还大的煤块,或是一袋袋的大米白面,或是一麻袋一麻袋的青茭洋葱头茄子和粉条。校长差人到南街的禽肉市场买回来六只正积膘的绵羊,那些绵羊生前情态雍荣,褒衣博带,动态袅娜,如仙女浪漫,死后被人剁成羊眼睛大的块儿上锅炖煮,它们便放出去势羊那特有的煤油与松树汁混合的气味借以宣泄其愤怒。此前,老师们比羊更有听天由命的宿命心态,贾校长的反常热情只能给他们带来无休无止的沉重,带来对前途更绝望的情怀,一种身不由己的逆来顺受使他们之间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起贾校长为首的一帮校领导的所做所为,深一句浅一句地设计着自己悬而未决、去向不明的前程,陈丹倦、景致两位老师一位带领同学们唱《国际歌》,一位带领同学们在林荫大道上匍匐前进,便给其他老师也指明了方向,一场真正的教育改革风暴星火燎原起来。
就在教物理的老师带领一些同学学习拆卸废旧电动机,安装新的电动机的同时,教化学的老师带领一部分同学研制“九二”及“红茶菌”。学校还出现了赤脚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