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风不度玉门关(1)
头。那就是刺杀袁知府的刺客,也是银城乱党的总头目,他一自首,银城乱党已经乱了阵脚,自顾不暇。他们哪还敢和你、我对阵较量?你还是赶快先回去给三公拜寿吧。”说着又特意拍拍刘振武的手,话外有音地嘱咐:“一切都等看过令尊大人再谈。刘管代,衣锦还乡乃人生之大幸呀。三公又是六十大寿,又是贵子回乡,真是福如东海呀!你万万不可以扫了令尊大人的兴致!更何况长途跋涉辛苦劳顿,也该休息两日。你们还是先安营歇息,你还是赶快回家。这件事我就替你做主了!”
谈笑恭贺之间聂芹轩滴水不漏地完成了自己的安排。他把需要监视的新军隔河放在了新城。只要不立即开战,缺少的弹药也不必立刻补给。只有这样隔离、弱化这支精锐的援军,自己才有可能控制局面,自己这些叫化子队伍才能守住旧城,进退有据。
刘振武分明感觉到了那张笑脸后面的拒绝和警惕。聂芹轩这么坚决地把自己带来的援军隔河放在新城,绝不只是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事态或许比自己预想的还要严重。不然这聂芹轩怎么敢断言银城已无战事?但刘振武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只好按照聂芹轩的意思,带领士兵们退出校场,再次走向上关桥。退出校场的时候刘振武回过身来,远远看见了北门城头上高挂的木笼。木笼里装的如果真是银城同盟会领袖的人头,那暴动计划确实已经处在十二分的危急之中。育人学校既然已经被解散,七哥的处境想必也已经十分危险。自己胸前这个接头用的徽章恐怕也不会有人来认它了。一场精心计划的暴动难道真的就这样付之东流了么?刘振武没有想到自己满腔的热血、精心的计划,竟然无声无息地落进这样的一个陷阱当中。更没有想到自己率领一支精锐的军队奔袭数百里,竟然只和一群造反的农民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仗。围观的人们意犹未尽地从校场四周移动过来,嘁嘁喳喳的议论声、杂沓的脚步声、大呼小叫的呐喊声,交杂成一片污浊混乱的蠕动。在这万人争睹的人群背后,寂寞地高挂着那只装了人头的木笼。阴霾之下城楼高耸,因为隔得太远,刘振武分辨不清那木笼里人头的面目。那颗异乡人的头颅怪异地挂在城墙上,挂在一片拥挤、兴奋、污浊、混乱的人脸背后。这里的人们并不理解那个人要做什么,大家只知道那是一个冒充东洋人的安南侨民。刘振武忽然觉得心痛如锥。这就是分别了、想念了九年的家乡么?这就是自己准备为之献身的家乡么?如果有一天,自己的人头也和这安南侨民一起挂在城墙上,这些污浊、混乱、拥挤、兴奋的人群,难道会是另外的表情,难道会改变么?……一切都还是几百年来的老样子,一切都还是九年前的老样子,一切都显得遥远而又陌生。
看着那些洋枪洋炮走过上关桥,老谋深算的聂芹轩在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和刘三公昨天就已经做成了那笔交易,幸亏事情已经在自己手中提前结束了。眼前这支装备精良洋气十足的队伍现在已经无事可做,他们奔袭数百里不过是扑了一场空。这支洋气十足的军队在银城已经无仗可打,无事可做,无功可立。这就好比让一架宝马香车走进了烂泥塘,凭你十二分的娇贵好看,照样也是没有用!一个出国留洋的毛头小子,哪懂得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者,善之善者也quot;!望着那个年轻英挺的背影,一个念头在眼前闪过,聂芹轩猛地想起了那个一直还没有露面的总指挥,想起了从欧阳朗云嘴里知道的八月二十四日,掐指一算还剩三天,心里顿时豁然开朗。
一切都像预想的那样发生了。可一切又都那么触目惊心,难以接受。
城门上木笼里的那颗人头真的就是欧阳朗云的头吗?怎么也不能相信文静瘦弱的欧阳朗云竟然会这样被人砍下头来。没有审判,没有法庭,没有任何调查和取证,一个人头就被砍下来了。没有人看到行刑的过程,没有人知道被杀者是不是留下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