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还剩下四千多块，折田地给他。
quot;田地是中兴的基本，万一有个什么，也有个退步，quot;九老太爷说。
芜湖最好的田归他。她的在北边。他母亲的首饰照样分给他做纪念，连金条金叶子都算在内。
quot;股票费事，二房没有男人，少拿点股票，多分点房地产，省心。quot;
账房读得告一段落，后来才知道是完了。渐渐有人低声谈笑两句，抹鼻打喷嚏，抖开扇子。
她是硬着头皮开口的，喉咙也僵硬得不像自己。
quot;九老太爷，那我们太吃亏了。quot;
突然静下来，女人的声音显得又尖又薄，扁平得像剃刀。
quot;现在这种年头，年年打仗，北边的田收租难，房子也要在上海才值钱。是九老太爷说的，二房没有男人。孩子又还小，将来的日子长着呢，孤儿寡妇，叫我们怎么过？quot;
骇异的寂静简直刺耳，滋滋响着，像一张唱片唱完了还在磨下去。所有的眼睛都掉过去不望着她。
九老太爷略咳了声嗽。quot;二奶奶这话，时世不好是真的。现在时世不同了，当然你们现在不能像老太太在世的时候。现在这时候谁不想省着点？你还好，家里人少，人家儿女多的也一样过，没办法。你们三房是不用说，更为难了。今天的事并不是我做主，是大家公定的，也还费了点斟酌。亲兄弟明算账，不过我们家向来适可而止，到底是自己骨肉，一只笔写不出两个姚字来。子耘你觉得怎么样？你是他们的舅舅，你说的话有份量。quot;
舅老太爷连连哈着腰笑着。quot;今天有九老太爷在这儿，当然还是要九老太爷操心，我到底是外人。quot;
quot;你是至亲，他们自己母亲的同胞兄弟。quot;
quot;到底差一层，差一层。今天当着姚家这些长辈，没有我说话的份。quot;
quot;景怀你说怎么样？别让我一个人说话，欺负孤儿寡妇，我当不起。quot;
她红了脸，眼泪汪汪起来。quot;九老太爷这话我当不起。我是实在急得没办法，不要得罪了长辈。一个寡妇守着两个死钱，往后只有出没有进。不是我吃不了苦，可怜二爷才留下这点骨血，不能误了他，请先生，定亲娶亲，一桩桩大事都还没有办。我要是对不起他，我死了怎么见二爷？quot;
quot;二奶奶你非说不够，叫我怎么着？quot;他嚷了起来。quot;真不够又怎么？就这么点，你多拿叫谁少拿？quot;
她哭了。quot;我哪敢说什么，只求九老太爷说句公道话。老太太没有了，只好求九老太爷替我们做主。老太太当初给二房娶亲，好叫二房也有个后代，难道叫他过不了日子，替家里丢人？叫我对他奶奶对他爹怎么交代？quot;
quot;我不管了。quot;他个子不大，身段倒机灵，一脚踢翻了镶大理石红木椅子，走了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只有大爷三爷向空中望着。然后不约而同都站了起来，纷纷跟了出去劝九老太爷，就剩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哭。
quot;我的夫呀，亲人呀，你好狠心呀，丢下我们无依无靠，quot;她哭得拍手拍膝盖。quot;你可怜一辈子没过一天好日子，前世做的什么孽，还没受够罪，你就这一个儿子也给人家作践。你欠的什么债，到现在都还不清，我的亲人哪！quot;
只有老朱先生不好意思走，一来他的账簿都还在这儿。quot;二奶奶，二奶奶，quot;他站在旁边低声恳求着。
quot;我要到老太太灵前去讲清楚，老太太阴灵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