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喝杯水吧,王同志!quot;
quot;不用费事了,金根嫂,都是自己人。quot;王同志在椅子
上欠了欠身。quot;请坐,请坐。quot;
月香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quot;昨天才回来的?辛苦了吧?quot;王同志笑着说。
月香把路条从口袋里摸出来,递给他看。他一面看一面说quot;好极了,好极了,还乡生产,好极了!金根嫂,你这次回来一定也觉得,乡下跟从前不同了,穷人翻身了。现在的政府是老百姓自己的政府,大家都是自己人,有意见只管提。quot;
然后他向她夸奖金根,说他是这里的积极分子。又告诉她当了劳模是多大的光荣。金根坐在床上忸怩地笑着,没说什么。
quot;现在你回来了,好极了,大家一心一意的生产,quot;王同志说。quot;把生产搞好了,还要学文化。趁着现在冬天没事的时候,大家上冬学,有镇上下来的小先生教我们。金根嫂,现在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你们夫妇俩也应当大家比赛,他当了劳动模范,你也得做个学习模范。quot;他呵呵地笑了起来,金根与月香也都笑了。
谈了一会,王同志站起来走了,夫妇俩送了他出去,回到屋里来,月香就说:quot;这王同志人真好,连开水都没喝一口quot;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这样对她说过话,这样恳切,和气,仿佛是拿她当作一个人看待,而不是当一个女人。
quot;王同志是个好人。quot;金根说。
但是她注意到他非常不快乐,因为那碗稠粥被王同志看见了。
quot;叫你快点收起来,怎么摸索了这半天,还剩一碗在外头。quot;他烦恼他说。
她向他解释,因为阿招抱着个碗不肯放,要使劲抢下来,又怕泼出来烫了孩子的手。然后她也生起气来了。quot;也都是你,一定要吃饭,我怎么说也不听。quot;
quot;真要是听我的话煮了饭倒又好了,谁叫你煮得这样不稀不干的。干饭是不怕泼出来烫手的。quot;
quot;好,都怪在我身上!quot;她咕嗜着说。quot;也没看见像你这样,又要吃,又要怕。quot;
quot;我要吃饭——谁要吃这干粥烂饭,浆糊似的。quot;
quot;你不吃就不吃,谁逼着你吃?quot;
她把几碗冷粥倒回锅里去热了热。结果金根也还是在沉默中吃掉他的一份。
饭后她到溪边去洗衣服,她蹲在那石级上的最下层,拿起棒椎来捶打着衣掌。忽然,对岸的山林里发出惊人的咚咚的巨响。她记得她才嫁到这村子里来的时候,初到这溪边来洗衣服,听见这声音总是吃惊,再也不能相信这不过是捣衣的回声。总觉得是对岸发生了什么大事,仿佛是古代的神祗在交战,在山高处,树林深处。
近岸的水边浮着两只鹅,两只杏黄的脚在淡绿的水中飘飘然拖在后面,像短的缎带。
quot;妈,外婆来了!quot;阿招远远叫着,跑了过来。
她本来预备今天歇一天,明天回娘家去看她母亲,没想到她母亲倒已经知道她回来了,马上等不及,就跑了来看她。这样远的路,她很不过意。航船上遇见两上熟人,是她娘家那村子里的入,大概是他们回去说的。
她匆匆地绞干了衣服,和阿招一同回去。金根陪着她母亲坐在那里。她姊妹非常多,母亲只喜欢一个小儿子,一向和她不大亲热的,但是几年不见面,见了面大家不免都有些伤感。
她母亲老得多了。大家谈起家族以及亲戚间的生育、死亡、婚嫁,谈了许久。她母亲说起新近死了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