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的况味,使人不由得想起这是有着三千年的回忆的北中国。那月光十分明亮,远远近近不时的发出一缕缕摇曳的鸡啼,鸡都当是天已经亮了。他们沿著那小巷子走著,有迎大家穷得连扇门都没有,从那门洞子里望进去,小院子里黑漆漆的,土房子里隐隐透出一点暗黄色的微光。一路走过去,有时候也听见小孩的哭声,也渺茫得很,仿佛这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孩子,可能他後来活到很大的年纪,死的时候已经是两千年前了。
在那土巷子里高一脚低一脚走著,也不便说话。后来刘荃在墙根下面站住了。
quot;我要你答应我不要寄那封信,quot;他说。
她没有作声。
quot;真的,我们现在完全没有地位,组织不过拿我们当群众看待。我们毁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quot;
quot;我知道,quot;她终于说。
quot;譬如那天无缘无故的跟你找岔子。实在太没有理由了。我真火极了,可是我觉得跟他正面冲突没有好处的,我们现在只有忍耐。quot;
黄绢微微叹了口气:quot;唉!回去吧,让人看见了又说我们闹小圈子主义。quot;
quot;我送你回去。quot;
在回去的路上忽然听见一阵皇皇的犬吠声,夹杂著一阵脚步声,是排著队走得齐整的步伐。这时候他转了个弯,是土房子的后身,只看见窗户里的灯一个个都熄灭了,变成一片黑暗与死寂。他们问身在檐下的黑影中,远远看见横巷里走过一队民兵,打著灯笼,前面走的两个拿著枪,身上佩著子弹带、盒子炮,后面的几个就只看见一些白色头巾在黑暗中晃动。
quot;索性等一会再走吧,quot;刘荃轻声说。
quot;看这样子是去逮人的,quot;黄绢恐怖地说。
quot;不知道是往谁家去。quot;
东头的狗吠起来了。他们猜测著是不是到韩廷榜家。
quot;这些人也都是刚巧陷在时代的夹缝里,quot;黄绢低声说。
青黝黝的天空里高高挂著大半个冷白的月亮。看著那没有时间性的月亮,刘荃心里想他也愿意生在另一个时代。这时候他毫无理由的忽然想起他一个旧同学的故事。还是中学时代的同学,那人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和他一同参了干;他因为级位低,没有结婚的权利,一方面那女孩子已经被迫嫁给一个老干部了。
即使早生几年也好,刘荃想。不能早生几年,早几年见她也好,不至於这样咫尺天涯。
quot;你的家在北京?quot;他问。
quot;我一直住在北京。quot;
quot;那也说不定我们在路」遇见过好些次,大家都不认识。quot;
她笑了。quot;那很可能。quot;她在檐下的一个石舂床上坐了下来,用手抚摸著那上面的扶手,又把下颏搁在手背上。
quot;这次服从分配,也不知道分配到什麽地方,quot;刘荃说。
quot;也许我们又在新疆碰见了。quot;
quot;也难说。quot;
她突然在那舂床上站了起来,把手指了指巷西墙根下的一团黑影,仿佛是个人蹲在那里。
quot;是谁?quot;刘荃也吃了一惊,大声问著。
没有回答。
quot;是什麽人?quot;他走过去问。
quot;放哨的,quot;那民兵短短的回覆了一句,在地下啪的吐了口痰。
quot;不早了,回去吧。quot;黄绢说。
他们从横巷里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