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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于是又垂下了手。
「我很不放心你,」刘荃说。
她似乎又忘了,又用手指去梳理头发,低着头,十只手指都插在乱头发里,缓缓地爬梳着。
「二妞,你……」他想说「你恨我吗?」但是又觉得问得太无聊。她当然恨他的。一方面他又直觉地感到她并不十分恨他。「你跟你母亲说一声,」他接着说下去:「说我走了,我没能帮助你们,心里非常难受。」
太阳出来了,黄黄地照在树梢上。
树枝上结着一颗颗小小的枣子,两头尖,青色中微泛黄红。从前她笑他不认识枣树,要不是看见这树上结着枣子,他也还是不认识。
他惘然地站在树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妞,」他又说:「你年纪还轻得很。年纪这样轻的人,不要灰心。」
二妞微微摇了摇头。那样子也可能是说不灰心。但是她随即流下两行眼泪来,抬起两只泥污的手,用手背在脸上不住地揩擦着。
刘荃站在那里,半天没有作声。「我走了,」他终于说:「你自己保重。」
二妞忽然抬起头来,向他微微点了点头,笑了一笑。她那洁白的牙齿打落了两只,前面露出黑洞洞的一个缺口,那笑容使人看着不由得觉得震动,有一种惨厉之感。
刘荃转过身去走了。他走得很快,但是那枣树叶子成阵地沙沙落下地了,嗤溜嗤溜顺地溜着,总是跑在他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