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教士
也表示同意。于是大家又跟着汤若望往回走。
“太冲,你觉得如何?”方以智忽然凑上来悄声问。
黄宗羲瞥了他一眼,顿时想起一路上被对方故意冷落的那一场哑巴气。他有心回敬一下,急切间却想不出该说句什么才解气,只好沉着脸,一声不吭。
方以智显然心里有数,他狡狯地眨着眼睛,笑嘻嘻地说:“这——其实不算什么。待会儿,更有匪夷所思的呢!”
说话的当儿,已经进了宅邸的大门,从影壁转西,经前院进入二门,穿过方砖铺地的后院,来到北边正房的起居室里。
“弟是单身,没有家小。所以凡有客来,弟都请进这儿来坐。”汤若望解释说,随即请大家坐下。一个年轻仆人奉上茶来。黄宗羲看他也就二十多岁,青衣小帽,眉目清秀,分明是个中国人,胸前却悬着一个小小的十字架,同汤若望胸前所悬的一模一样。“瞧样子他是已入了教的。闻得已故、李之藻等人,均曾入其教,公行弥撒之礼,不知确否?”他想问,又觉得唐突,只好忍住了。
这时,冯氏兄弟已经被屋子里的几件新奇别致的摆设吸引住了,那是摆在墙边的一架风琴、炕桌上一个香盒大小的自鸣钟、方几上的一台显微镜和竖在墙角的一支滑膛枪。冯氏兄弟仿佛成了走进玩具店的孩童,不停地转动着闪闪发光的眼睛,脸上露出惊讶、狂喜的神情。等主人放下茶杯,微笑着发出邀请,他们立即站起来,一个奔向风琴,一个奔向滑膛枪,并且同时地提出一连串夹杂着惊叹的问题,弄得汤若望穷于应付,不知该回答哪一个好。正在不可开交,忽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音乐,那乐声有点像鸟鸣,但鸟声没有它悦耳动听;像乐器齐奏,但周围又看不见乐队。而且那旋律有点奇特,全然不像中国的音乐。大家正在纳闷,就看见那个年轻仆人双手捧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鸟笼,从隔壁慢慢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把它挂在门旁的一只铁钩子上。
大家仍旧呆呆地站着,显然不相信耳畔的这种美妙的乐声,同笼子里的这只小鸟有什么关系。
“噢,列位先生,这是一只会唱赞美诗的鸟儿,请过来欣赏它的歌唱。它在赞美全知全能的天父和基督哩!”汤若望伸出一只手,用感动的、热烈的声音说。
大家疑疑惑惑地围上去,仔细一看,发现不只笼子是用金属细丝编成的,连笼子里的那只小鸟也是金属制作的。它虽然张着嘴巴,站在那里,却一动也不会动。大家正猜不透这只假鸟怎么会发出声音来,音乐声忽然终止了。那个年轻仆人立即从怀里摸出一把式样特别的钥匙,插进笼子底座的一个小孔里,旋转了几下,音乐声重新响起来。
“啊,汤先生,贵邦之制作,可谓巧夺天工,令人耳目全新!只不知如此奇技,系何人所授?”冯道济又惊又喜地问,他显然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冯先生下问,小弟正欲奉告。”汤若望举起一根指头,庄严地回答,“这启迪我们以无穷智慧者,并非血肉之躯的凡夫俗子,乃系慈悲万能的上帝!是上帝教导我们一切,还谕示我们不应将此智慧据为私有,要传授给居处于世界之上、哪怕最遥远地域的人民!”
“那么,汤先生远涉重洋,长驱万里,来游中国,其意也在此啰?”冯恺章问,肃然地望着主人。
汤若望点点头,把炯炯的目光转向他:“正是。皆因我辈俱系天生之罪人,我们的灵魂都沾满邪恶与不洁。唯有慈悲万能之上帝能够拯救我们!”
在他们对答的当儿,黄宗羲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见汤若望一本正经、咄咄逼人的样子,心想:“仁义之性,与生俱来。天下之理皆非心外之物。要拯救自己,也唯有反求本心,努力内省——‘致良知’而已矣,又何必求助什么上帝!”不过,虽然这样,汤若望作为一位“夷狄僧侣”,为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