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反目
“嗯,适才出什么事了么?”钱谦益皱起眉头,回头问红情。
“没、没出什么事呀!”大约看见主人神气不善,红情显得有点慌张。
“那么,有什么人来过没有?”
“人?哦,适才惠姑娘和卞姑娘来过,坐了不大一会,就去了。”
“嗯,她们说了些什么话?”
“哦,她们说、说、说鞑子兵要打来了,城里好多人都打算逃难,乱得很。”
“还有呢?”
“没、没有了!”
钱谦益不再问了。不错,近一个多月来,他确实对柳如是隐瞒了时局的许多变故,像左良玉兴兵东下、扬州失守,以及最近的清议堂会议等等,他都没有透露,为的是免得她担惊受怕。“嗯,她跟了我这些年,大约最得意也就是这一段日子了,那么就让她尽情快活几天吧!”忧急之余,他不止一次地想。没料到,一番良苦用心,却被惠香和卞赛赛一下子给揭破了。
“哎,你又何必生气?这不,我也正打算同你商量呢!”弄清了侍妾赌气的原因,钱谦益就把脸重新转向凉榻,连哄带解释地说,“外间的情形确实有点不好,北兵要打来也是真的。不过皇上还守在城里,马瑶草前日召集文武大臣到清议堂去会商,看样子要对北兵行款,若此举得成,今后这官还是有得做的,不过少不得又要有些花费。所以我才命李宝来传话,请夫人把手中的积蓄打点一下,也好心中有个数儿,不致到时手忙脚乱。”
尽管他这么解释了,柳如是依旧躺在那里,纹丝不动,就像压根儿没有听到。
看见侍妾执拗的样子,钱谦益不由得皱了皱眉毛,稍稍提高了声音,催促说:
“嗯,别尽躺着了,北兵不定早晚就到。快点起来一道打点。”
“打点什么呀,没有!”柳如是终于说话了。但隔着一柄团扇,暂时还看不清她的表情。
“怎么会没有?才只大半年间,太多自然说不上,但好歹总还有一点,我记得……”
“说没有,就是没有。谁还骗你不成!”
“没、没有?那——那怎么会?”
钱谦益眨眨眼睛,有一点气急。无疑,以柳如是心高气傲的脾性,对于自己有意向她隐瞒外间的局势,自然会大不高兴。可是,刚才自己不是都给她说清楚了么?眼下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当口,她还只顾逞意气、闹别扭,这可就未免太过分。何况,别的钱谦益不知道,但前些日子不歇地接待前来走门道、求官职的贡生,各式礼物收下了不少,当时他都吩咐送到内宅去交柳如是打点收拾。谁知,如今侍妾竟一口推个干净!钱谦益有点着恼了。不过,当视线落到对方那袒露在亵衣下的光洁脊背,以及那深陷的、正美妙地扭转着的腰眼窝上时,他的心又不由得软了下来,于是撩起碧纱帐,坐到凉榻上,轻轻拍抚着侍妾,半劝半哄地说:
“哎,别耍孩子脾气了,快点起来,帮为夫打点一下,看看都有些什么东西。打点清楚了,心中也好踏实点儿呀!”
一边说着,他那只青筋暴露的、长着老人斑的右手,就一边顺着柳如是的腋窝伸过去。不料,却“啪”的一声,被柳如是狠狠打了回来。
“讨厌!我说了,没有,没有,没有!你听见没有?”她尖声地叫,使劲蹬着小脚儿。
钱谦益错愕了一下,那张黝黑的、长着一部花白胡子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你说没有,那么,你说,东西和银子都到哪儿去了?说呀!”由于柳如是在这当口上所表现出来的刁蛮和任性,实在过于没有道理,钱谦益当真冒火了,语气也陡然凌厉起来。
然而,柳如是毫不示弱,她一翻身坐起来,脸蛋涨得通红,圆睁着两眼,激怒地嚷:“到哪儿去了?告诉你,吃啦,花啦,被我偷啦,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