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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丰正如怨如慕的批评他的大哥。他生平连想都没大想到过,他可以作教育局的科长。他把科长看成有天那么大。把他和科长联在一块,他没法不得意忘形。他没有冠先生的聪明,也没有蓝东阳的沉默。quot;真!作校长仿佛是丢人的事!你就说,天下竟会有这样的人!看他文文雅雅的,他的书都白念了!quot;
冠晓荷本想自荐。他从前作过小官;既作过小官,他以为,就必可以作中学校校长。可是,他不愿意马上张口,露出饥不择食的样子。这一下,他输了棋。蓝东阳开了口:quot;什么?校长有缺吗?花多少钱运动?quot;他轻易不说话,一说可就说到根儿上;他张口就问了价钱。
晓荷象吃多了白薯那样,冒了一口酸水,把酸水咽下去,他仍然笑着,不露一点着急的样子。他看了看大赤包,她没有什么表示。她看不起校长,不晓得校长也可以抓钱,所以没怪晓荷。晓荷心中安定了一些。他很怕太太当着客人的面儿骂他无能。
瑞丰万没想到东阳来得那么厉害,一时答不出话来了。
东阳的右眼珠一劲儿往上吊,喉中直咯咯的响,嘴唇儿颤动着,凑过瑞丰来。象猫儿看准了一个虫子,要往前扑那么紧张,他的脸色发了绿,上面的青筋全跳了起来。他的嘴象要咬人似的,对瑞丰说:quot;你办去好啦,我出两千五百块钱!你从中吃多少,我不管,事情成了,我另给你三百元!今天我先交二千五,一个星期内我要接到委任令!quot;quot;教育局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呀!quot;瑞丰简直忘了他是科长。他还没学会打官话。
quot;是呀!反正你是科长呀!别的科长能荐人,你怎么不能?你为什么作科长,假若你连一句话都不能给我说!quot;东阳的话和他的文章一样,永远不管逻辑,而只管有力量。quot;不管怎样,你得给我运动成功,不然的话,我还是去给你报告!quot;quot;报告什么!quot;可怜的瑞丰,差不多完全教东阳给弄胡涂了。
quot;还不是你弟弟在外边抗日?好吗,你在这里作科长,你弟弟在外边打游击战,两边儿都教你们占着,敢情好!quot;东阳越说越气壮,绿脸上慢慢的透出点红来。
quot;这,这,这,quot;瑞丰找不出话来,小干脸气得焦黄。
大赤包有点看不上东阳了,可是不好出头说话;她是所长,不能轻易发言。
晓荷悟出一点道理来:怪不得他奔走这么多日子,始终得不到个位置呢;时代变了,他的方法已然太老,太落伍了!他自己的办法老是摆酒,送礼,恭维,和摆出不卑不亢的架子来。看人家蓝东阳!人家托情运动事直好象是打架,没有丝毫的客气!可是,人家既是教务主任,又是新民会的干事,现在又瞪眼quot;买quot;校长了!他佩服了东阳!他觉得自己若不改变作风,天下恐怕就要全属于东阳,而没有他的份儿了!
胖菊子——一向比瑞丰厉害,近来又因给丈夫运动上官职而更自信——决定教东阳见识见识她的本事。还没说话,她先推了东阳一把,把他几乎推倒。紧跟着,她说:quot;你这小子可别这么说话,这不是对一位科长说话的规矩!你去报告!去!去!马上去!咱们斗一斗谁高谁低吧!你敢去报告,我就不敢?我认识人,要不然我的丈夫他不会作上科长!你去报告好了,你说我们老三抗日,我也会说你是共产党呀!你是什么揍的?我问问你!quot;胖太太从来也没高声的一气说这么多话,累得鼻子上出了油,胸口也一涨一落的直动。她的脸上通红,可是心中相当的镇定,她没想到既能一气骂得这么长,而且这么好。她很得意。她平日最佩服大赤包,今天她能在大赤包面前显露了本事,她没法不觉得骄傲。
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