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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的发达,于是女子首先在梳什么头,作什么样的衣服上有了一点自由,她们也就在这个上面表现出创造力来。这样,妓女身上的俗艳就被妇女们的雅致给压倒。在这一方面,妓女们失去了领导的地位。大赤包有眼睛,从她的quot;干女儿quot;的脸上,头上,身上,脚上,她看到了前几年的风格与式样,而加上一番揣摩。出人意料的,她恢复了前几年曾经时行的头式,而配以最新式样的服装。她非常的大胆,硬使不调和的变成调和。假若不幸而无论如何也不调谐,她会用她的气派压迫人们的眼睛,承认她的敢于故作惊人之笔,象万里长城似的,虽然不美,而惊心动魄。在她这样打扮了的时节,她多半是带着招弟去游逛。招弟是彻底的摩登姑娘,不肯模仿妈妈的出奇制胜。于是,一老一少,一常一奇,就更显出妈妈的奇特,而女儿反倒平平常常了。当她不是这样怪里怪气的时候,她就宁教瑞丰太太陪着她,也不要招弟,因为女儿的年轻貌美天然的给她不少威胁。
每逢公园里有画展,她必定进去看一眼。她不喜欢山水花卉与翎毛,而专看古装的美人。遇到她喜爱的美人,她必定购一张。她愿意教quot;冠所长quot;三个字长期的显现在大家眼前,所以定画的时节,她必嘱咐把这三个字写在特别长的红纸条上,而且字也要特别的大。画儿定好,等到quot;取件quot;的时节,她不和画家商议,而自己给打个八折。她觉得若不这样办,就显不出所长的威风,好象妓女检查所所长也是画家们的上司似的。画儿取到家中之后,她到夜静没人的时候,才命令晓荷给她展开,她详细的观赏。古装美人衣服上的边缘如何配色,头发怎样梳,额上或眉间怎样点quot;花子quot;,和拿着什么样的扇子,她都要细心的观摩。看过两三次,她发明了宽袖宽边的衣服,或象唐代的长髻垂发,或眉间也点起quot;花子quot;,或拿一把绢制的团扇。她的每一件发明,都马上成为风气。
假若招弟专由电影上取得装饰的模范,大赤包便是温故知新,从古旧的本位的文化中去发掘,而后重新改造。她并不懂得什么是美,可是她的文化太远太深了,使她没法不利用文化中的色彩与形式。假若文化是一条溪流,她便是溪水的泡沫,而泡沫在遇上相当合适的所在,也会显出它的好看。她不懂得什么叫文化,正象鱼不知道水是什么化合的一样。但是,鱼若是会浮水,她便也会戏弄文化。
在她的心里,她只知道出风头,与活得舒服。事实上,她却表现着一部分在日本辖制下的北平人的精神状态。这一部分人是投降给日本人的。在投降之后,他们不好意思愧悔,而心中又总有点不安,所以他们只好鬼混,混到哪里是哪里,混到几时是几时。这样,物质的享受与肉欲的放纵成了他们发泄感情的唯一的出路。假若quot;气节quot;令他们害怕,他们会以享受与纵欲自取灭亡,作个风流鬼。他们吸鸦片,喝药酒,捧戏子,玩女人;他们也讲究服装打扮。在这种心理下,大赤包就成了他们的女人的模范。大赤包的成功是她误投误撞的碰到了汉奸们的心理状态。在她,她始终连什么亡国不亡国都根本没有思索过。她只觉得自己有天才,有时运,有本领,该享受,该作大家的表率。她使大家有了事作,有了出风头的机会与启示。她看不起那模仿她的女人们,因为她们缺乏着创造的才智。况且,她们只能模仿她的头发,衣装,与团扇,而模仿不了她作所长。她是女英雄,能抓住时机自己升官发财,而不手背朝下去向男人要钱买口红与钻石。站在公园或屋里,她觉得她的每一个脚指头都嘎噔嘎噔的直响!
在她的客厅里,她什么都喜欢谈,只是不谈国事。南京的陷落与武汉的成为首都,已使她相信她可以高枕无忧的作她的事情了。她并不替日本人思索什么,她觉得日本人的占据北平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