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进来。象蜂儿嗅准了一朵花似的，他一直奔了大赤包去。离她有两步远，他立住，先把笑意和殷勤放射到她的眼里，而后甜美的说：quot;所长！二姑娘回来了！quot;

    晓荷刚说完，招弟就轻巧的，脸上似乎不知怎样表情才好，而又没有一点显然的惭愧或惧怕的神气，走进来。她的顶美的眼睛由高第看到妈妈，而后看了看房脊。她的眼很亮，可是并不完全镇定，浮动着一些随时可以变动的光儿。先轻快的咽了一点唾沫，她才勇敢的，微笑着，叫了一声quot;妈！quot;大赤包没出声。

    桐芳也走进来，只看了高第一眼，便到自己的小屋里去。quot;姐！quot;招弟假装很活泼的过去拉住高第的手，而后咯咯的笑起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笑的什么。

    晓荷看看女儿，看看太太，脸上满布着慈祥与愉快，嘴中低声念道：quot;一切不成问题！都有办法！都有办法！quot;quot;那个畜生呢？quot;大赤包问晓荷。

    quot;畜生？quot;晓荷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quot;一切都不成问题！所长，先洗洗脸去吧！quot;

    招弟放开姐姐的手，仰着脸，三步并成两步的，跑进自己屋中去。

    大赤包还没老到屋门口，高亦陀就也来到。有事没事的，他总是在十二点与下午六点左右，假若不能再早一点的话，来看朋友，好吃人家的饭。赶了两步，他搀着大赤包上台阶，倒好象她是七八十岁的人似的。

    大赤包刚刚漱口，祁瑞丰也来到。刚一进屋门，他便向大家道喜。道完喜，他发表了他的说与不说都没关系的意见：quot;这太好了！太好了！事情应当这样！应当这样！冠家李家的联姻，简直是划时代的一个，一个，quot;他想不出来到底应当说一个什么才对，而把话转到更实际一些的问题上去：quot;冠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吃喜酒呢？这回你可非露一手儿不行呀！酒是酒，菜是菜，一点也不能含糊。我去邀大家，单说鲜花花篮，起码得弄四十对来！还有，咱们得教李科长约些个日本人来助威，因为这是划时代的一个，一个……quot;他还是想不出一个什么来，而觉得自己很文雅，会找字眼，虽然没有找到。

    晓荷得到了灵感，板着脸，眼睛一眨一眨的，象是在想一句诗似的。quot;是的！是的！一定要请日本朋友们，这是表示中日亲善的好机会！我看哪，quot;他的眼忽然一亮，象猫子忽然看到老鼠那样，quot;干脆请日本人给证婚，岂不更漂亮？quot;瑞丰连连的点头：quot;难得大哥你想的出，那简直是空前之举！quot;

    晓荷笑了：quot;的确是空前！我冠某办事，当然得有两手惊人的！quot;

    quot;嫁妆呢？quot;瑞丰靠近了晓荷，极亲密的说：quot;是不是教菊子来住在这儿，好多帮点忙？quot;

    quot;到时候，我一定去请她来，咱们这样的交情，我决不闹客气！先谢谢你呀！quot;晓荷说完，轻巧的一转身，正看见蓝东阳进来。他赶紧迎过去：quot;怎么！消息会传得这么快呢？quot;东阳自从升了官，架子一天比一天大。他的架子，不过，可不是趾高气扬的那一种，而是把骨骼放松，仿佛随时都可以被风吹散。他懒得走，懒得动，屁股老象在找凳子；及至坐下，他就象瘫在了那里，不愿再起来。偶尔的要走几步路，他的身子就很象刚学迈步的小儿，东倒一下，西倒一下的乱摆。他的脸上可不这么松懈，眼睛老是左右开弓的扯动，牙老咬着，表示自己虽然升了官，而仍然有无限的恨意——恨自己没有一步跳到最高处去，恨天下有那么多的官儿，而不能由他全兼任过来。越恨，他就越觉得自己重要，所以他的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