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用不着去。我从胡同那一头儿起，两头儿一包，快当点儿！不准动气，人家给多少是多少，不要争竞。人家不给，也别抱怨。quot;说完，一老一少分了手。

    长顺还没叫门，高亦陀就从院里出来了。好象偶然相遇似的，亦陀说：quot;哟！你来干什么？quot;

    长顺装出成年人的样子，沉着气，很客气的说：quot;小崔不是死了吗，家中很窘，我来跟老邻居们告个帮！quot;他的呜囔的声音虽然不能完全去掉，可是言语的恰当与态度的和蔼使他自己感到满意。他觉得自从到过英国府，他忽然的长了好几岁。他已不是孩子了，他以为自己满有结婚的资格；假若真结了婚，他至少会和丁约翰一样体面的。

    高亦陀郑重其事的听着，脸上逐渐增多严肃与同情。听完，他居然用手帕擦擦眼，拭去一两点想象的泪。然后，他慢慢的从衣袋里摸出十块钱来。拿着钱，他低声的，恳切的说：quot;冠家不喜欢小崔，你不用去碰钉子。我这儿有点特别费，你拿去好啦。这笔特别费是专为救济贫苦人用的，一次十块，可以领五六次。这，你可别对旁人说，因为款子不多，一说出去，大家都来要，我可就不好办了。我准知道小崔太太苦得很，所以愿意给她一份儿。你不用告诉她这笔钱是怎样来的，以后你就替她来领好啦；这笔款都是慈善家捐给的，人家不愿露出姓名来。你拿去吧！quot;他把钱票递给了长顺。

    长顺的脸红起来。他兴奋。头一个他便碰到了财神爷！quot;噢，还有点小手续！quot;亦陀仿佛忽然的想起来。quot;人家托我办事，我总得有个交代！quot;他掏出一个小本，和一支钢笔来。quot;你来签个字吧！一点手续，没多大关系！quot;

    长顺看了看小本，上面只有些姓名，钱数，和签字。他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来。为急于再到别家去，他用钢笔签上字。字写得不很端正，他想改一改。

    quot;行啦！根本没多大关系！小手续！quot;亦陀微笑着把小本子与笔收回去。quot;好啦，替我告诉小崔太太，别太伤心！朋友们都愿帮她的忙！quot;说完，他向胡同外走了去。长顺很高兴的向五号走。在门外立了会儿，他改了主意。他手中既已有了十块钱，而祁家又遭了事，他不想去跟他们要钱。他进了六号。他知道刘师傅和丁约翰都不在家，所以一直去看小文；他不愿多和太太们罗嗦。小文正在练习横笛，大概是准备给若霞托昆腔。见长顺进来，他放下笛子，把笛胆象条小蛇似的塞进去。quot;来，我拉，你唱段黑头吧？quot;他笑着问。

    quot;今天没工夫！quot;长顺对唱戏是有瘾的，可是他控制住了自己；他已自居为成人了。他很简单的说明来意。小文向里间问：quot;若霞！咱们还有多少钱？quot;他是永远不晓得家中有多少钱和有没有钱的。

    quot;还有三块多钱。quot;

    quot;都拿来。quot;

    若霞把三块四毛钱托在手掌上，由屋里走出来。quot;小崔是真……quot;她问长顺。

    quot;不要问那个！quot;小文皱上点眉。quot;人都得死！谁准知道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掉下去呢！quot;他慢慢的把钱取下来，放在长顺的手中。quot;对不起，只有这么一点点！quot;

    长顺受了感动。quot;你不是一共就有……我要是都拿走，你们……quot;

    quot;那还不是常有的事！quot;小文笑了一下。quot;好在我的头还连着脖子，没钱就想法子弄去呀！小崔……quot;他的喉中噎了一下，不往下说了。

    quot;小崔太太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