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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门外站了许多人,有的说话,有的往北看。白巡长脸煞白的,由北边跑来:quot;都快进去!待一会儿准挨家儿检查!不要慌,也别大意!快进去!quot;说完,他打了转身。
quot;怎么回事?quot;大家几乎是一致的问。
白巡长回过头来:quot;我倒霉,牛宅出了事!quot;
quot;什么事?quot;大家问。
白巡长没再回答,很快的跑去。
瑞宣慢慢的往回走,口中无声的嚼着:quot;牛宅!牛宅!quot;他猜想不到牛宅出了什么事,可是想起钱先生前两天的话来。钱先生不是问过他,认识不认识牛教授吗?干什么这样问呢?瑞宣想不明白。莫非牛教授要作汉奸?不能!不能!瑞宣虽然与牛教授没有过来往,可是他很佩服教授的学问与为人。假若瑞宣也有点野心的话,便是作牛教授第二——有被国内外学者所推崇的学识,有那么一座院子大,花草多的住宅,有简单而舒适的生活,有许多图书。这样的一位学者,是不会作汉奸的。
回到家中,大家都等着他报告消息,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过了不到一刻钟,小羊圈已被军警包围住。两株老槐树下面,立着七八个宪兵,不准任何人出入。
祁老人把孩子们关在自己屋里,连院中都不许他们去。无聊的,他对孩子们低声的说:quot;当初啊,我喜欢咱们这所房子的地点。它僻静。可是,谁知道呢,现而今连这里也不怎么都变了样儿。今天拿人,明儿个放枪,都是怎么回事呢?quot;
小妞子回答不出,只用冻红了的胖手指钻着鼻孔。小顺儿,正和这一代的小儿女们一样,脱口而出的回答了出来:quot;都是日本小鬼儿闹的!quot;
祁老人知道小顺儿的话无可反驳,可是他不便鼓励小孩子们这样仇恨日本人:quot;别胡说!quot;他低声的说。说完,他的深藏着的小眼藏得更深了一点,好象有点对不起重孙子似的。
正在这个时节,走进来一群人,有巡警,有宪兵,有便衣,还有武装的,小顺儿深恨的,日本人。地是冻硬了的,他们的脚又用力的跺,所以呱哒呱哒的分外的响。小人物喜欢自己的响动大。两个立在院中观风,其余的人散开,到各屋去检查。
他们是刚刚由冠家来的,冠家给了他们香烟,热茶,点心,和白兰地酒,所以他们并没搜检,就被冠晓荷鞠着躬送了出来。祁家没有任何东西供献给他们,他们决定细细的检查。
韵梅在厨房里没动。她的手有点颤,可是还相当的镇定。她决定一声不出,而只用她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她站在菜案子前面,假若他们敢动她一动,她伸手便可以抓到菜刀。
天佑太太在刚能记事的时候,就遇上八国联军攻陷了北平。在她的差不多象一张白纸的脑子上,侵略与暴力便给她划上了最深的痕记。她知道怎样镇定。一百年的国耻使她知道怎样忍辱,而忍辱会产生报复与雪耻。日本的侵华,发动得晚了一些。她呆呆的坐在炕沿上,看看进来的人。她没有打出去他们的力量,可也不屑于招呼他们。
小妞子一见有人进来,便藏在了太爷爷的身后边。小顺儿看着进来的人,慢慢的把一个手指含在口中。祁老人和蔼了一世,今天可是把已经来到唇边上的客气话截在了口中,他不能再客气。他好象一座古老的,高大的,城楼似的,立在那里;他阻挡不住攻城的人,但是也不怕挨受攻击的炮火。
可是,瑞宣特别的招他们的注意。他的年纪,样子,风度,在日本人眼中,都仿佛必然的是嫌疑犯。他们把他屋中所有的抽屉,箱子,盒子,都打开,极细心的查看里边的东西。他们没找到什么,于是就再翻弄一过儿,甚至于把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