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东阳还不如瑞丰，可是东阳有官职，有钱。在过去，她曾为瑞丰而骂过东阳；现在，东阳找了她来，她决定放弃了瑞丰。她一点也不喜欢东阳，但是他的金钱与地位替他说了好话。他便是那根木头。她知道他很吝啬，肮脏，可是她晓得自己会有本事把他的钱吸收过来；至于肮脏与否，她并不多加考虑；她要的是一根木头，脏一点有什么关系呢。

    瑞丰的小干脸白得象了一张纸。离婚？好吗，这可真到了拿切菜刀的时候了！他晓得自己不敢动刀。就凭菊子身上有那么多肉，他也不敢动刀；她的脖子有多么粗哇，切都不容易切断！

    只有最软弱的人，才肯丢了老婆而一声不哼。瑞丰以为自己一定不是最软弱的人。丢了什么也不要紧，只是不能丢了老婆。这关系着他的脸面！

    动武，不敢。忍气，不肯。他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胖菊子又说了话：quot;快一点吧！反正是这么一回事，何必多饶一面呢？离婚是为有个交代，大家脸上都好看。你要不愿意呢，我还是跟了他去，你不是更……quot;

    quot;难道，难道，quot;瑞丰的嘴唇颤动着，quot;难道你就不念其夫妇的恩情……quot;

    quot;我要怎么着，就决不听别人的劝告！咱们在一块儿的时候，不是我说往东，你不敢说往西吗？quot;

    quot;这件事可不能！quot;

    quot;不能又怎么样呢？quot;

    瑞丰答不出话来。想了半天，他想起来：quot;即使我答应了，家里还有别人哪！quot;

    quot;当初咱们结婚，你并没跟他们商议呀！他们管不着咱们的事！quot;

    quot;你容我两天，教我细想想，怎样？quot;

    quot;你永远不答应也没关系，反正东阳有势力，你不敢惹他！惹恼了他，他会教日本人惩治你！quot;

    瑞丰的怒气冲上来，可是不敢发作。他的确不敢惹东阳，更不敢惹日本人。日本人给了他作科长的机会，现在日本人使他丢了老婆。他不敢细想此中的来龙去脉，因为那么一来，他就得恨恶日本人，而恨恶日本人是自取灭亡的事。一个不敢抗敌的人，只好白白的丢了老婆。他含着泪走出来。quot;你不签字呀？quot;胖菊子追着问。

    quot;永远不！quot;瑞丰大着胆子回答。

    quot;好！我跟他明天就结婚，看你怎样！quot;

    瑞丰箭头似的跑回家来。进了门，他一头撞进祖父屋中去，喘着气说：quot;完啦！完啦！quot;然后用双手捧住小干脸，坐在炕沿上。

    quot;怎么啦？老二！quot;祁老人问。

    quot;完啦！她要离婚！quot;

    quot;什么？quot;

    quot;离婚！quot;

    quot;离——quot;离婚这一名词虽然已风行了好多年，可是在祁老人口中还很生硬，说不惯。quot;她提出来的？新新！自古以来，有休妻，没有休丈夫的！这简直是胡闹！quot;老人，在日本人打进城来，也没感觉到这么惊异与难堪。quot;你对她说了什么呢？quot;quot;我？quot;瑞丰把脸上的手拿下来。quot;我说什么，她都不听！好的歹的都说了，她不听！quot;

    quot;你就不会把她扯回来，让我教训教训她吗？你也是胡涂鬼！quot;老人越说，气越大，声音也越高。quot;当初，我就不喜欢你们的婚姻，既没看看八字儿，批一批婚，又没请老人们相看相看；这可好，闹出毛病来没有？不听老人言，祸患在眼前！这简直把祁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