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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把他们老两口子都交给日本人!白巡长,我告诉你,办事不能太心慈面善了。反正咱们办的事,后面都有日本人兜着,还怕什么呢!quot;大赤包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后气派极大的叫:quot;来呀!quot;男仆恭敬的走进来。
quot;去叫李四爷!告诉他,今天他不来,明天我请他下狱!听明白没有?去!quot;
李四爷一辈子没有低过头,今天却低着头走进了冠家。钱先生,祁瑞宣,他知道,都入过狱。小崔被砍了头。他晓得日本人厉害,也晓得大赤包确是善于狐假虎威,欺压良善。他在社会上已经混了几十年,他知道好汉不要吃眼前亏。他的刚强,正直,急公好义,到今天,已经都没了用。他须低头去见一个臭妇人,好留着老命死在家里,而不在狱里挺了尸。他愤怒,但是无可如何。
一转念头,他又把头稍稍抬高了一点。有他,他想,也许多少能帮助大家一些,不致完全抿耳受死的听大赤包摆布。
没费话,他答应了去敛铁。可是,他坚决的不同意折合现钱的办法。quot;大家拿不出铁来,他们自己去买;买贵买贱,都与咱们不相干。这样,钱不由咱们过手,就落不了闲话!quot;quot;要是那样,我就辞职不干了!大家自己去买,何年何月才买得来呢?耽误了期限,我吃不消!quot;晓荷半恼的说。白巡长为了难。
李四爷坚决不让步。
大赤包倒拐了弯儿:quot;好,李四爷你去办吧。办不好,咱们再另想主意。quot;在一转眼珠之间,她已想好了主意:赶快去大量的收买废铁烂铜,而后提高了价钱,等大家来买。可是,她得到消息较迟。高亦陀,蓝东阳们早已下了手,收买了碎铜烂铁。
李四爷相当得意的由冠家走出来,他觉得他是战胜了大赤包与冠晓荷。他通知了全胡同的人,明天他来收铁。大家一见李老人出头,心中都感到舒服。虽然献铁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有李老人出来办理,大家仿佛就忘了它本身的不合理。钱先生的小传单所发生的效果只是教大家微微难过了一会儿而已。北平人是不会造反的。
祁老人和韵梅把家中所有的破铁器都翻拾出来。每一件都没有用处,可是每一件都好象又有点用处;即使有一两件真的毫无用处,他们也从感情上找到不应随便弃舍了的原因。他们选择,比较,而决定不了什么。因为没有决议,他们就谈起来用铁去造枪炮的狠毒与可恶。可是,谈过之后,他们并没有因愤恨而想反抗。相对叹了口气,他们选定了一个破铁锅作为牺牲品。他们不单可惜这件曾经为他们服务过的器皿,而且可怜它,它是将要被改造为炮弹的。至于它变成了炮弹,把谁的脑袋打掉,他们就没敢再深思多虑,而只由祁老人说了句:quot;连铁锅都别生在咱们这个年月呀!quot;作为结论。
全胡同里的每一家都因了此事发生一点小小的波动。北平人仿佛又有了生气。这点生气并没表现在愤怒与反抗上,而只表现了大家的无可奈何。大致的说,大家一上手总是因自家献铁,好教敌人多造些枪炮,来屠杀自家的人,而表示愤怒。过了一会儿,他们便忘了愤怒,而顾虑不交铁的危险。于是,他们,也象祁老人似的,从家中每个角落,去搜拣那可以使他们免受惩罚的宝物。在搜索的时节,他们得到一些想不到的小小的幽默与惨笑,就好象在立冬以后,偶然在苇子梗里发现了一个还活着的小虫子似的。有的人明明记得在某个角落还有件铁东西,及至因找不到而刚要发怒,才想起恰恰被自己已经换了梨膏糖吃。有的人找到了一把破菜刀,和现在手下用的那把一比,才知道那把弃刀的钢口更好一些,而把它又官复原职。这些小故典使他们忘了愤怒,而啼笑皆非的去设法找铁;他们开始承认了这是必须作的事,正如同日本人命令他们领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