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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述说。听完了,他马上报告了外婆。孙七的近视眼仿佛不单不近视,而且能够透视了;听完了方六的话,他似乎已能远远的看到晓荷和亦陀在狱中正被日本人灌煤油,压棍子,打掉了牙齿。他高兴,他非请长顺喝酒不可。长顺还没学会喝酒,孙七可是非常的坚决:quot;我是喝你的喜酒!你敢说不喝!quot;他去告诉马老太太,quot;老太太,你说,教长顺儿喝一杯酒,喜酒!quot;
quot;什么喜酒啊?quot;老太太莫名其妙的问。
孙七哈哈的笑起来。quot;老太太,他们——quot;他往三号那边指了指,quot;都被宪兵锁了走,咱们还不赶快办咱们的事?quot;马老太太听明白了孙七的话,可是还有点不放心。quot;他们有势力,万一圈两天就放出来呢?quot;
quot;那,他们也不敢马上再欺侮咱们!quot;
马老太太不再说什么。她心中盘算:外孙理当娶亲,早晚必须办这件事,何不现在就办呢?小崔太太虽是个寡妇,可是她能洗能作能吃苦,而且脾气模样都说得下去。再说,小崔太太已经知道了这回事,而且并没表示坚决的反对,若是从此又一字不提了,岂不教她很难堪,大家还怎么在一个院子里住下去呢?没别的办法,事情只好怎么来怎么走吧。她向孙七点了点头。
第二天下午,小文的一个胯骨上的远亲,把文家的东西都搬了走。这引起大家的不平。第一,他们想问问,小文夫妇的尸首可曾埋葬了没有?第二,根据了谁的和什么遗言,就来搬东西?这些心中的话渐渐的由大家的口中说出来,然后慢慢的表现在行动上。李四爷,方六,孙七,都不约而同的出来,把那个远亲拦住。他没了办法,只好答应去买棺材。
但是,小文夫妇的尸首已经找不到了。日本人已把他们扔到城外,喂了野狗。日本人的报复是对死人也毫不留情的。李四爷没的话可说,只好愤愤的看着文家的东西被搬运了走。
瑞丰见黑毛儿方六出了风头,也不甘寂寞,要把自己的所闻所见也去报告大家。可是,祁老人拦住了他:quot;你少出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万一教侦探看见,说你是囚犯呢?你好好的在家里坐着!quot;瑞丰无可如何,只好蹲在家里,把在戏园中的见闻都说与大嫂与孩子们听,觉得自己是个敢冒险,见过大阵式的英雄好汉。
大赤包对桐芳的死,觉得满意。桐芳的尸身已同小文夫妇的一齐被抛弃在城外。大赤包以为这是桐芳的最合适的归宿。她决定不许任何人给桐芳办丧事,一来为是解恨,二来是避免嫌疑——好家伙,要教日本人知道了桐芳是冠家的人,那还了得!她嘱咐了高第与男女仆人,绝对不许到外边去说死在文若霞身旁的是桐芳,而只准说桐芳拐去了金银首饰,偷跑了出去。她并且到白巡长那里报了案。
这样把桐芳结束了,她开始到处去奔走,好把招弟,亦陀,晓荷赶快营救出来。
她找了蓝东阳去。东阳,因为办事不力,已受了申斥,记了一大过。由记过与受申斥,他想象到撤职丢差。他怕,他恐慌,他忧虑,他恨不能咬掉谁一块肉!他的眼珠经常的往上翻,大有永远不再落下来的趋势。他必须设法破获凶手,以便将功赎罪,仍然作红人。看大赤包来到,他马上想起,好,就拿冠家开刀吧!桐芳有诡病,无疑的;他须也把招弟,亦陀,晓荷咬住,硬说冠家吃里爬外,要刺杀皇军的武官。
大赤包的确动了心,招弟是她的掌上明珠,高亦陀是她的quot;一种quot;爱人。她必须马上把他们救了出来。她并没十分关切晓荷,因为晓荷到如今还没弄上一官半职,差不多是个废物。真要是不幸而晓荷死在狱中,她也不会十分伤心。说不定,她还许,在他死后,改嫁给亦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