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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切,而后表示出惊异与羡慕。quot;嗯!嗯!quot;他眯着眼有滋有味的赞叹:quot;这玩艺儿,是得托生个外国人!这个天下是洋人的!quot;
丁约翰,现在,已不大看得起晓荷,本不大愿招呼他。可是,晓荷既对英国府称赞不置,他觉得若冷淡了晓荷便几乎等于不忠于英国府,所以便降格相从的和他一扯就是几个钟头。
除了丁约翰,瑞丰是他的密友。两个人都不走时运,所以自然的同病相怜。一谈起他们的怀才不遇,他们便感到一种辛酸的甜美,与苦痛的伟大。瑞丰总是说他的特务朋友。谈起他们,他就觉得自己有希望,有作为,而提出这样的结论:quot;冠大哥,你等着看,我非来个特务长作作不可!quot;quot;是的!是的!quot;晓荷把眼眯成两道细缝。quot;那才是发财的事!是的!quot;
两个人的口袋里,有时候,连一个铜板也没有,可是他们的没出息的幻想使他们越谈越高兴。他们的肚子没有好的吃食,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又只好喝口凉茶或冷水,所以说着说着,他们的脸上往往发绿,头上出了盗汗,甚至于一阵恶心,吐出些酸水来。可是,他们还不住口,必须谈下去;在谈话中他们看见了一些虚渺的希望与幸福。
假若是刚吃过饭后,瑞丰必张罗着帮忙,替高第刷洗刷洗家伙,以便得到她的欢心。虽然高第并没有给他点好颜色看,他可是觉得很开心,并且时常暗示给她:quot;别发愁,大小姐!多喒我有了好事,大家就都跟着好起来!咱们是知己的朋友啊。quot;
在实在没有什么可谈的时候,他们俩会运用他们所知道的一点相术,彼此相面看气色。quot;瑞丰!quot;晓荷用食指或无名指在瑞丰脸上轻轻划动。quot;别看你的脸发干,颜色可是很正,很正!你的眼运鼻运都好!quot;然后,瑞丰也拣着好听的夸赞晓荷一番;彼此的心中都宽了好多,都相信自己至少也是什么星宿下界!
已到春天,高第还没找到事。她,因心中发慌,开始觉得这是大赤包为非作恶的报应,不单她自己下了狱,而且她的女儿也得饿死!她的,和晓荷的,冬衣,刚一脱下来,便卖了出去。她不能不和父亲商议一下了:quot;我尽到我的力量,可是没有用;怎么办呢?quot;
晓荷的答话倒很现成:quot;我看哪,只有出嫁是个好办法!嫁个有钱的人,你我就都有了饭吃!quot;真的,这是他由一部历史提出的一个最妥当的结论:幼年吃父母;壮年,假若能作了官,吃老百姓;老年吃儿女。高第是他的女儿,她应当为养活着他而卖了自己的肉体。
quot;没有别的办法?quot;高第又问了一声。
quot;没有!quot;
高第偷偷的找了瑞宣去,详详细细的把一切告诉了他,并且向他要主意。
quot;恐怕你得走吧?此地已经死了,在死地方找不到生活!quot;瑞宣告诉她。
quot;怎么走呢?quot;
quot;当然有困难!第一是路费,第二是办出境的手续,第三是吃苦冒险。不过,走总比蹲在这里有希望!quot;quot;爸爸呢?quot;
quot;也许我太不客气,他值不得一管!这,你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一点!quot;
高第点了点头。
瑞宣,仿佛是,由骨头上刮下二十块钱来,给了她:quot;这太少点!可是至少能教你出了北平城;走出去再说吧!quot;拿着二十块钱和一个很小的包裹,她没敢向父亲告别,也没敢去办离境的手续,便上了前门车站。她打听明白:若是去办离境手续,她必须说明到哪里去,去多少日子;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