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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招呼南屋的街坊。quot;是空袭警报——你们起不起来都成。quot;然后他走到爷爷窗户外头听了听,老人要是还在睡,就不惊动他了。
韵梅打开街门,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决心一直等到解除警报。她不乐意叫瑞宣来守街门,他第二天还有课;她也不乐意花三块钱一小时雇个人来替她守着。
瑞宣走到门口来看她,她一个劲儿说:quot;你回去睡吧。quot;quot;我先在这儿站一会儿,过一时半会的,你再来替我。谁知道这一闹得几个钟头呢!quot;
quot;你还是去睡吧,我反正也睡不着。quot;
说着,只见三号的日本人悄悄地,飞快地,走出大门,贼似的,溜着墙根,往大街那溜儿跑。
quot;他们要干什么?quot;韵梅压低了嗓门问。
quot;他们得上防空洞里去呆着。哼!quot;瑞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回院子里。
在黑暗中,韵梅凭身影儿和咳嗽的声音,慢慢地看出来,李四爷大门口站的是他的胖儿子,马寡妇门外是程长顺,六号门外是丁约翰。谁也不出声。
过了半个多小时,一点儿动静没有,祁老人也出来了。quot;到底是怎么档子事儿?什么事也没有嘛,你还是进来吧!quot;quot;您回屋歇着去吧,爷爷。我得在这儿瞧着,没准儿,日本人会来查呢!quot;韵梅好说歹说,把老人劝了回去。韵梅果然想得不错。全城的宪兵和警察,都动员起来了,挨家挨户的查。不过是防空演习,可日本人做得跟真的一样。他们豁出去通宵不睡,也得把全北平的人折腾个够,叫他们熄灭了灯火、炉子,坐在屋子里不出来。这么着,日本人才能顺顺当当地撤到安全地带,日本人的家也不会挨抢了。他们果真来了。韵梅一见西头有四个人影儿奔这么来,赶紧站了起来。俩高个儿的,她估摸是李四爷和白巡长,那俩矮的呢,就是日本鬼子。
他们打一号和三号门前走过,直奔韵梅。她往一边闪了闪,没作声。李四爷和白巡长也不言语,跟着日本人进了院子。
没有灯,没有火。日本人拿电筒把每个窗户都照了照,黑的。他们走了出来。
六号也没有差错。
走到七号大杂院,李四爷和白巡长都捏了把汗。情况不坏。家家户户都黑灯瞎火——七号里住的人家,压根儿就没有灯油,也没有煤。
宪兵拿电筒往窗户上刷地照去,白巡长吓得直冒汗。至少有三户人家没把窗户给糊黑。李四爷忍不住骂出声来了:quot;他妈的——!我连浆子都给了,怎么……quot;
白巡长知道事情闹大了。为了这,他就得丢差事。他气急败坏地连忙问道:quot;为什么不把窗户糊起来?为什么?李四爷跟我不是嘱咐又嘱咐吗?quot;他这话是冲七号的人说的,可主要还是讲给日本人听,好洗刷他自己和李四爷。quot;真对不住,quot;站在一边的一个女人可怜巴巴地说,quot;孩子把浆子给吃了,白巡长,给我们说几句好话吧,一年四季孩子们都没见过白面。quot;
白巡长没了话说。
日本宪兵懂的中国话不多,听不懂那个女人说的是什么。他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给了李四爷两嘴巴。
李四爷楞住了。虽说为了生活他得走街串巷,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可他从来没跟人动过手;要是看见别人打架,不管人家拿的是棍棒还是刀枪,他都要冒着危险把人家拽开。
他气炸了肺。他忘记了自己一向反对动武,忘记了自己谨小慎微的处世哲学,只看见眼前站着两畜牲,连个白了胡子的老头也敢打。他从容不迫,一声没吭,举起手来,照着日本人的脸就是一下子。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