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0
跷?从老六合帮的双枪罗老大被歼起始,自己就起了解不开的疑窦了!……但还是先把它收折了罢,这里已是郑家大洼,晌午前该过渡口了。
保爷的这匹坐骥实在是匹名不虚传的良驹,腾开四蹄,在虚松的雪面上跃行着,平稳轻灵,不知不觉,已经把盐车队抛在身后老远。纷舞的雪花虽常封住视野,但从凹道两边的沙堑上,看得出这就是大渡口北岸了;大渡口共有三只方头平底的大型渡船,摆渡人全是河堆上的村民,平常这些摆渡人并不留在渡口等待过渡的客人,却都在堆口的樊家铺里聚赌。
凡到过盐河大渡口的人,没有人不知樊家铺的。
这座开设了很多世代的樊家老铺,座落在河岸边的高堆上,一面被林木掩住,一面是壁立的沙堑,堑下就是滔滔的河水。樊家铺朝北扼着郑家大洼,朝南扼着渡河口,堆脊有路,东通坝上的盐市,所以成了各类江湖人物麇聚的地方;铺里的房舍虽是土墙茅屋,但也都很敞洁,总共有百十来间房舍,排八阵图般的依着高堆展开,显露出层层叠叠的屋脊,就仿佛是一座扼着要津的山寨。
关八爷冒着风雪一领缰,白马离开直通渡口的凹道,斜走向盘曲的上坡路;天到晌午了,关八爷并没有使响盐车在这儿落宿的意思,只因这一路风雪猛,渡河后又仍有廿几里荒路好走,该在这儿打尖用饭了。
马匹扫过一排戴雪的行林,还没到铺前的广场子上,就看见广场中间围了一大群人,在那边嘈嘈喝喝的争议着什么。有六七辆沉实的带篓的盐车停在那里,两个缉私营的兵勇端着大枪封住车子,一个关卡上的税官歪戴着皮帽儿,一只腿踹在盐篓上。四五个穿皮袍儿斜背着匣枪的家伙,在那儿穷嚷嚷。樊家铺的那位老掌柜的,捏住长烟袋杆儿,东打躬,西作揖,在那儿做和事佬,而几个推盐车的苦汉子,苦着脸呆在车把儿旁边,全是一付听人摆布的味道。
“无论你们槽儿上的诸位爷们怎么分配法儿,我总得先下签儿,把盐税上了再讲。”税官说:“我它妈今儿运气不好,连抓三把死蹩十,输掉六七块大洋,这回正好,每辆车我上一块大洋——把赌本给找回来。”
“税官老爷你甭急,玉兴槽子包你五块钱,这七车盐跟我归槽子去,毛盐带篓,每百斤,玉兴付你们三块大洋……省得你们多走百里地,车过大渡口,能不能保得住盐颇成问题。”裤腿上裹着把攮子的说:“盐跟我走,玉兴槽子包你们的税,不刻薄你们!”
“老曹,你可是霸王硬上弓,硬捏人的鼻子呀!”包着满嘴金牙的说:“玉兴槽子官字号儿,咱们老振兴槽子可也不是私设的?!——我包卡子上六块大洋,每百斤毛盐出价三块三。跟我去,连吃的住的,老振兴全管了!”
“请…请…诸位老爷高抬贵手!”一个推盐人哀告说:“免得使诸位相争伤和气,还是放我们过渡口罢。税官老爷带谅些儿,每车上它两三毛钱捐税,让您小赌,意思意思,彼此都是晓得的……”
“那不成!”税官换了一条腿踹着盐篓:“这儿不是小关卡,上税三五毛一车,他们天高皇帝远,没人来盘税账,十成十进腰包;大渡口靠着坝上的官盐局,稽查老爷三天五日下来盘账,不孝敬怎么成?卡上弟兄多,查盐辛苦,多少要分点小份儿,三分几不分,再加上报库,我终不成白苦白忙?所以我说,彼此全要顾到,至少每车要上这个数儿……”他伸手打了个七字记号,表示最少要上七角大洋的税。
“慢点儿谈上税好不好?”一个手端茶壶,掖着袍角的汉子奸笑着,捏了税官一把说:“老李,盐车没长翅膀,你的赌本飞不掉的,何苦站在雪地里争?吩咐他们把腿子靠进廊下去,咱们先商量进槽子的事罢。”
“淮大爷,没你的事,这批盐归玉兴了!”插攮子的老曹说:“这批买卖,是兄弟我先招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