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自己的立场。”
“对罗,对罗!”琴忽然高兴地说。“二表哥,亏得你开导我。你真好,你对我太好了。”她看见他把身子挨近,便让她的身子偎在他的左边。她拉着他的手,带着爱娇地说:“你看,月亮出来了。”
他们靠在窗前,两个头紧紧地靠在一起,两对眼睛都望着水上的景物。觉民把左手伸出去,搂着琴的腰。琴慢慢地把他的那只手捏住。月亮已升起了。他们在这里看不见月亮,却看见了它的清辉。假山、房屋、树丛、静静地隐在两边,只露出浓黑的影子。一点一点的灯光象稀少的星子似地嵌在它们中间。水底也有一个较小的天幕,幕上也绘着模糊的山影、树影,也还点出了发亮的星子。“这些树,这些假山,这些房屋,我们不晓得还能够看到多少次,”琴指着她的眼睛所能见到的那些景物,象在看梦中的图画似的,温柔地对觉民说。她又把眼睛掉去看他。她感到了莫大的幸福,不过里面还夹杂了一点点惆怅。觉民把她的腰抱得更紧一点,在她的耳边说:“有一天我们会离开它们,我们会离开这儿的一切。我们两个人永远在一起。我们可以自由地做我们想做的事情。我要用尽力量使你幸福,使你永远微笑。……”
“不,我们的事业比我更要紧,”琴笑着插嘴道。“你应该先顾到事业。”
“我偏偏要说先顾到你,”觉民故意坚持地说,还带一点执拗的、调皮的情人的神气,不过话却是很悦耳的私语。他还加上一句:“你不是同我们的事业一致的吗?”他再加上一句:“你做过了许多事情。”他称赞地轻轻在她的耳边说话,差不多吻到她的鬓角了。
“我不许你这样夸奖我,等一会儿给人听见,他们又会笑我,”琴亲热地抱怨道。她停了一下,对他笑了笑,又接着说下去:“其实要使我幸福也很容易。我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幸福了。……这些年来我见过不少人的痛苦。可是你总给我带来幸福。你记不记得?你很少看见过我的愁眉苦脸。”这些话象音乐似地在觉民的耳边颤动,它们给他带来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觉得快乐突然侵入他的全身,一下子连每个毛孔都达到了。
“你为什么不说你给我的东西?”觉民欣喜地小声说了这一句。
“我给你的东西?”琴惊讶地问道,又抬起眼睛看她的表哥。
“勇气,安慰,这些都是你给我的,”觉民仍然赞美地说。“如果没有你,我早就象三弟那样离开省城了。我早就忍不下去了。没有你,你想我在这个公馆里头怎么能够住得下去?我晓得有好多人都讨厌我,都恨我,我也恨他们!……”他的声音渐渐地高起来,烦躁和愤怒象音乐中的失调突然响了两三下,使得琴又带点惊讶地看他。
“二表哥,我们今天不要提起‘恨’字,不要提起那些事情,”琴关心地打断了他的话。“爱比恨更有力量。”她充满着纯洁的爱对他笑了笑。“今天的我,还是你造成的。没有你,我也许会象四表妹那样,我也许会象别的小姐那样;没有你,我也不会跟存仁、惠如他们认识,我也不会参加我们的工作……”
琴还要一一地列举。但是觉民突然轻轻地笑起来,打岔地说:“你好像是来替我表功似的。”他的嘴离她的脸本来很近,这时他便鼓起勇气把嘴放在她的柔嫩的脸颊(右边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虽然他的吻只是印在她的颊上,她也感到一阵从来未有过的激动,这里面自然还含了一点害羞的感情。她的心跳得更急,她的脸颊发烧。她并没有(而且也不曾想过)做出拒绝的举动。不过她说不出一句话,默默地望着水面。但是她的眼里只有一张被热爱鼓舞着的脸。一个黑影从湖边窜出来,掠过水面带着响声飞往水阁前荷叶丛中去了。那张脸消散了,然后又聚拢来。
“琴妹,你不会跟我生气?”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