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来,这一定是个好消息。
妈身体很好,精神也愉快,就是这几日因为大舅的事情很气闷。大舅变得越来越古怪了。上月枚表弟妹产一女后,大舅便借口周家无男丁,大舅母又多年未有生育,闹着要把丫头翠凤收房。外婆同大舅母都不答应。大舅差不多天天在家发脾气,隔一天就同大舅母大吵一次。吵得没有办法时,外婆就差人来请妈去劝解。妈讲话也无多大用处。最后还是外婆同大舅母让步。昨天他把翠凤收房了,还大请其客,真是怪事!外婆身体已大不如从前。芸表妹处境较好,二舅母倒很爱护她,二舅母尚明白事理,她看见蕙表妹和枚表弟妹的前例,也有点寒心,所以芸表妹今年十九岁,尚未许人家。二舅母有一次同我谈起三妹,她好象还有把芸表妹送进学校读书之意。芸表妹心肠甚好,最后很肯给枚表弟妹帮忙。她现在倒同枚表弟妹很合得来。枚表弟妹脾气改了不少,对人也很谦和,就是脸上非常愁容,据说她一天大半闷在屋里看书,倒是芸表妹常常去陪她谈谈。现在她做了母亲,精神有了寄托,也许会好一点。
五婶上月曾返家一次,看见五叔把礼拜一接在他新搬的家里与喜姑娘同住,她住了不到十天,知道五叔快将田地卖光,又受不过气,同五叔大吵一次,仍回到叙府去了。袁成还是在侍候她。她昨日还来过一信,说已经平安地到了沈二舅那里。她这次回来还出城到四妹坟前去看过一次。谈话中也常提到四妹,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五叔的烟也吃成了大瘾,同四叔比起来不相上下。四叔有两个家,一个家养四婶,一个家养张碧秀,每月花钱如水,真是坐吃山空。我倒有点替他们担心。四叔不许五弟等进学校,只请了一位老先生在家教他们读四书五经。情形与在老宅时极相似。我们同四叔不大来往。不过他现在在管蒸尝账,祖先神主牌位供在他家里,摆供祭祖的时候,各房的人都要到他家里去磕头。他还是那个老脾气,四婶也没有变。供菜是公账出的钱,然而他们从来不留人吃顿饭。
陈姨太已经收回石马巷的公馆同她母亲、表弟们住在一起。六弟现在跟着她,一天就是看戏、上馆子,从来不读书。陈姨太把他当成宝贝一样。我们一年见不到陈姨太几次。在四爸家摆供的时候也能得碰到她。不过听说她同四婶往来较密,出去看戏也常常请四婶。她人长胖了,还是象祖父在日那样穿得花花绿绿,走过来就是一股香气。
三婶同我们住得很近,又因为三叔逝世前亲自嘱咐过我代为照料后人后事,所以我几乎每天都到那边去。三婶常有信给二妹,她一家的近况你们一定也知道。二婶因为二妹一时不能返家,对二妹非常挂念。二妹应多多去信安慰三婶。四弟这学期进了一个私立学校,不过不肯用功,比从前好得有限。三婶虽然不时管教,他总不大肯听话。论年纪他虽有十七岁,倒还不及七弟懂事。七弟进了初小。他倒还好,也肯听话,就是身体弱一点。新生的八妹才七个多月,长得非常象三爸。三婶很喜欢她。
现在说到我自己了。我自己还是个不长进的子弟。年纪不小了,既没有学问,又没有本事,也不曾学到一种挣钱吃饭的手艺,因此只得依靠先人遗产过活。我们搬出老家以后,我倒有得安静日子过了。近来商业场在动工重建中,只是我早已辞去职务。我除了有时到亲戚家中走走外,每日就在家看书,也很清闲。新宅有一间楼房宽敞清洁,开窗正望着院子里的松树和桃花,景致甚佳,我将它做书房。明窗净几,正好读书。我知道自己没有出息,我不能象你同二弟那样抱着救人救世的宏愿,我目前只求能做点无害于人的事,享点清福,不作孽而已。我也知道过去的错误,但是沉溺既深,一时也难自拔。所以对你几次的劝告,我都不敢回答。不过我仍然望你对我不时加以督责。请你念及手足之情,不要因我没有出息,就把我抛弃。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