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人(2)
进脏衣篓。头发沾上了香烟味儿,便打开淋浴冲了冲。经常如此。每 次开罢长会,身上都熏得满是烟味儿。妻子最厌恶这气味。婚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使我 禁烟。已是4年前的事了。
淋浴出来,坐在沙发上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喝蝗拉罐啤酒。电视人搬来的电视机仍在地柜 上。我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下启动健,按了好几次也没有接通电源。完全无动于衷,荧 屏一片黑暗。我仔细看了看电源软线。插头端端正正地接在插座上。我拔下插头,重新用力 插入。无济于事。任凭怎么按启动键画面也不变白。为慎重起见,我打开遥控器后盖,取出 电池,用简易电笔检查一下。电池是新的。我无可奈何地扔开遥控器,把啤酒倒进喉咙深处 。
为什么如此执著呢?不可思议。纵使接通电源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只能见到白光,只能听到“ 嗄嗄”的噪音!因此启动也罢不启动也罢,何必计较呢!
但我偏偏觉得是个问题。昨晚本来可以好好启动来着,而那以后又没动它一手指。岂有此理 。
我又一次拿遥控器试了试,慢慢往指尖用力,结果如出一辙,毫无反应,荧屏彻底呜呼哀哉 ,彻底僵化。
彻底僵化。
我从冰箱取出第二听啤酒,打开盖喝着。又吃了塑料容器里的土豆色拉。时针已过6点。我 在沙发上浏览一遍晚报。报纸比往常还无聊,几乎没有值得一读的报道。连篇累牍全是哗众 取宠的消息。可是又想不出其他可干之事,便花了很长时间细细阅读起来。读罢,还是要干 点别的事才行。但我懒得就此思考,又像故意拖延时间似的继续读报。对了,写封回信如何 ?表妹寄来了婚礼请柬。对此我必须写信谢绝。她结婚那天我要同妻子两人外出旅行,去冲 绳。这是早就定好了的。两 为此同时休假。事到如今,不可能变更。如果变更,下次能否 同时请下长时间休假,只有神仙晓得。再说我和表妹也没什么亲密交往,差不多有10年没见 面。不管怎样,我想得尽早回信才是。人家还要考虑预订婚礼场所。然而硬是不成。现在根 本写不了信,怎么也没这份情绪。
我又端起报纸,看第二遍同样的报道。蓦地,我想起该帮晚饭了。可是妻子由于工作关系很 可能吃过晚饭才回来,那一来,做好的那份势必剩下浪费。而我一个人的饭,怎么都能对付 一顿,无须大动干戈。倘若她还有什么也没吃,两人一起到外面吃就是。
我觉得不大对头。我们回家可能迟于6点的时候,必定事先取得联系。这是常规。也可使用 录音电话留下口信。这样对方便可以依此调整行动——或者自己一个人先吃,或者把对方那 份做好留下,或者先上床上寝。由于工作性质方面的原因,我难免晚归,好也因商谈事情或 校对清校而有时姗姗归迟。双方的工作均不属于早上准时9点上班傍晚准时5点下班那种类型 。两人都忙起来时甚至三天五天不怎么说话的事也是有的。别无他法,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了 这个样子。所以我总是注意坚守常规,尽量不给对方增加现实性的麻烦。一察觉可能晚归, 即用电话通知对方,也时不时地忘掉,但她是一次也没有忘过的。
然而录音电话没留下口信。
我松开报纸,歪倒地沙发上,闭起双眼。
12
梦见开会:我站起来发言,自己都不知所云,徒然摇唇鼓舌而已。话一中断我就要死去。所 以不能住口,只能永远不知所云地喋喋不休。周围人尽皆死去,化为石头,化为硬邦邦的石 像。风在吹。窗上的玻璃七零八乱,风从空中吹入室内。电话人,增加到三个,一如当初。 他们仍在搬运索尼彩电。荧屏上映出电视人。我正在失去语言,手指也随这渐次变硬。我将 慢慢变成石头。
睁眼醒来,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