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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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什么也写不出来。”她说。
“现在开始也不晚的。”我说。
“那我知道。自己什么也写不出来这点还是你告诉我的呢。”她笑了笑,“就是说,给你写信的时间里我完全明白了,明白自己没那样的才能。”
我一阵脸红。如今几乎不红了,但22岁前后,我马上就脸红。
“不过,你所写的有非常直率的地方。”
她没说什么,嘴角浮起淡淡的笑,的确笑得很淡。
“至少看你的信想吃汉堡牛肉饼来着。”
“肯定是因为当时你肚子饿了。”她缓缓地说。
或许那样的。
电气列车发着咔咔的干涩声从窗下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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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打5点,我说该告辞了。“您先生回来前您得准备晚饭吧?”
“丈夫很晚很晚,”她依然支颐不动,“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
“真够忙的。”
“是啊。”她停顿片刻,“信上我想也写过来着,跟丈夫好多话都谈不拢,心情沟通不了。和他说话,觉得就好像在用两种完全不同的语言说话似的,经常性的。”
我不知这样应答。同这样心情不能沟通的人一起生活本身在我是很难理解的。
“不过,也好。”她静静地说。听起来真像是那样也好。“谢谢你长期写信给我,那让我非常愉快。通过给你写信,自己好像得到很大解脱。”
“我也很愉快的。”我说。但不讳地说,我已差不多记不起她用怎样的语句写了这样的信。
她默默看了一会墙上的挂钟,就像在检点时间的流程。
“大学出来打算做什么?”她问。
我说什么都还没定下,自己也不清楚做什么好。
听我这么一说,她再次淡然一笑,“我想,你大概做写文章那类事好些。你讲评时来的信实在妙得很,给了我不知多少慰藉。真的,不是奉承。你或许是仅仅为完成工作定额写的,不过那里边有颗心放了进去,我觉得。全都整理保存着呢,时不时拿出重复一遍。”
“谢谢。”我说,“还要谢谢您招待的汉堡牛肉饼。”
※
即使10年后的今天,每次坐小田急线电车从她公寓附近通过,我仍然想起她,想起一咬就发出脆响的汉堡牛肉饼。我眼望铁路两旁排列的公寓楼,猜想哪个是她的窗。我想起从她家窗口望见的那片风景,推测它位于哪一带,却完全推测不出。
她未必住在那里。若仍住在那里,恐怕她现在也在那窗口里头继续一个人听同一张巴特-巴卡拉克唱片,我觉得。
那时我该同她困觉不成?
知识此文的主题。
答案无从得知,现在也全然不晓。无论年纪多大,无论阅历多丰富,不知晓的事也是很多很多的。我只能从列车窗口定定仰视似曾相识的公寓楼窗口。有时觉得所有窗口都是她所住房间的窗口,有时又觉得哪个都不是。那里的窗口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