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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麦场
发飘了满脸,那样,麻面婆是一只母熊了!

    母熊带着草类进洞。

    浓烟遮住太阳,院中一霎幽暗,在空中烟和云似的。

    篱墙上的衣裳在滴水滴,蒸着污浊的气。全个村庄在火中窒息。午间的太阳权威着一切了!

    “他妈的,给人家偷着走了吧?”

    二里半跌脚厉害的时候,都是把屁股向后面斜着,跌出一定的角度来。

    他去拍一拍山羊睡觉的草棚,可是羊在哪里?

    “他妈的,谁偷了羊……混帐种子!”

    麻面婆听着丈夫骂,她走出来凹着眼睛:“饭晚啦吗?看你不回来,我就洗些个衣裳。”

    让麻面婆说话,就象让猪说话一样,也许她喉咙组织法和猪相同,她总是发着猪声。

    “唉呀!羊丢啦!我骂你那个傻老婆干什么?”

    听说羊丢了,她去扬翻柴堆,她记得有一次羊是钻过柴堆。但,那在冬天,羊为着取暖。她没有想一想,六月天气,只有和她一样傻的羊才要钻柴堆取暖。她翻着,她没有想。全头发洒着一些细草,她丈夫想止住她,问她什么理由,她始终不说。她为着要作出一点奇迹,为着从这奇迹,今后要人看重她,表明她不傻,表明她的智慧是在必要的时节出现,于是象狗在柴堆上耍得疲乏了!手在扒着发间的草秆,她坐下来。她意外的感到自己的聪明不够用,她意外的对自己失望。

    过了一会,邻人们在太阳底下四面出发,四面寻羊;麻面婆的饭锅冒着气,但,她也跟在后面。

    二里半走出家门不远,遇见罗圈腿,孩子说:“爸爸,我饿!”

    二里半说:“回家去吃饭吧!”

    可是二里半转身时老婆和一捆稻草似的跟在后面。

    “你这老婆,来干什么?领他回家去吃饭。”

    他说着不停地向前跌走。

    黄色的,近黄色的麦地只留下短短的根苗。远看来麦地使人悲伤。在麦地尽端,井边什么人在汲水。二里半一只手遮在眉上,东西眺望,他忽然决定到那井的地方,在井沿看下去,什么也没有,用井上汲水的桶子向水底深深的探试,什么也没有。最后,绞上水桶,他伏身到井边喝水,水在喉中有声,象是马在喝。

    老王婆在门前草场上休息。

    “麦子打得怎么样啦?我的羊丢了!”

    二里半青色的面孔为了丢羊更青色了!

    “咩……咩……”羊叫?不是羊叫,寻羊的人叫。

    林荫一排砖车经过,车夫们哗闹着。山羊的午睡醒转过来,它迷茫着用犄角在周身剔毛。为着树叶绿色的反映,山羊变成浅黄。卖瓜的人在道旁自己吃瓜。那一排砖车扬起浪般的灰尘,从林荫走上进城的大道。

    山羊寂寞着,山羊完成了它的午睡,完成了它的树皮餐,而归家去了。

    山羊没有归家,它经过每棵高树,也听遍了每张叶子的刷鸣,山羊也要进城吗?它奔向进城的大道。

    “咩……咩”羊叫?不是羊叫,寻羊的人叫。二里半比别人叫出来更大声,那不象是羊叫,象是一条牛了!

    最后,二里半和地邻动打,那样,他的帽子,象断了线的风筝,飘摇着下降,从他头上飘摇到远处。

    “你踏碎了俺的白菜!——你……你……”

    那个红脸长人,象是魔王一样,二里半被打得眼睛晕花起来,他去抽拔身边的一棵小树;小树无由的被害了,那家的女人出来,送出一只搅酱缸的耙子,耙子滴着酱。

    他看见耙子来了,拔着一棵小树跑回家去,草帽是那般孤独的丢在井边,草帽他不知戴过了多少年头。

    二里半骂着妻子:“混蛋,谁吃你的焦饭!”

    他的面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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