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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到都市里去
的伙计吵架。

    满天星火,但那都疏远了!那是与金枝绝缘的物体。半夜过后金枝身边来了一条小狗,也许小狗是个受难的小狗?这流浪的狗它进木桶去睡。金枝醒来仍没出太阳,天空许多星充塞着。许多街头流浪人,尚挤在小饭馆门前,等候着最后的施舍。

    金枝腿骨断了一般酸痛,不敢站起。最后她也挤进要饭人堆去,等了好久,伙计不见送饭出来,四月里露天睡宿打着透心的寒颤,别人看她的时候,她觉得这个样子难看,忍了饿又来在原处。

    夜的街头,这是怎样的人间?金枝小声喊着娘,身体在阴沟板上不住地抽拍。绝望着,哭着,但是她和木桶里在睡的小狗一般同样不被人注意,人间好象没有他们存在。天明,她不觉得饿,只是空虚,她的头脑空空尽尽了!

    在街树下,一个缝补的婆子,她遇见对面去问:

    “我是新来的,新从乡下来的……”

    看她作窘的样子,那个缝婆没理她,面色在清凉的早晨发着淡白走去。

    卷尾的小狗偎依着木桶好象偎依妈妈一般,早晨小狗大约感到太寒。

    小饭馆渐渐有人来往。一堆白热的馒头从窗口堆出。

    “老婶娘,我新从乡下来,……我跟你去,去赚几个钱吧!”

    第二次,金枝成功了,那个婆子领她走,一些搅扰的街道,发出浊气的街道,她们走过。金枝好象才明白,这里不是乡间了,这里只是生疏、隔膜、无情感。一路除了饭馆门前的鸡、鱼,和香味,其余她都没有看见似的,都没有听闻似的。

    “你就这样把袜子缝起来。”

    在一个挂金牌的“鸦片专卖所”的门前,金枝打开小包,用剪刀剪了块布角,缝补不认识的男人的破袜。那婆子又在教她:“你要快缝,不管好坏,缝住,就算。”

    金枝一点力量也没有,好象愿意赶快死似的,无论怎样努力眼睛也不能张开。一部汽车擦着她的身边驰过,跟着警察来了,指挥她说:“到那边去!这里也是你们缝穷的地方?”

    金枝忙仰头说:“老总,我刚从乡下来,还不懂得规矩。”

    在乡下叫惯了老总,她叫警察也是老总,因为她看警察也是庄严的样子,也是腰间佩枪。别人都笑她,那个警察也笑了。老缝婆又教说她:“不要理他,也不必说话,他说你,你躲后一步就完。”

    她,金枝立刻觉得自己发羞,看一看自己的衣裳也不和别人同样,她立刻讨厌从乡下带来的破罐子,用脚踢了罐子一下。

    袜子补完,肚子空虚的滋味不见终止,假若得法,她要到无论什么地方去偷一点东西吃。很长时间她停住针,细看那个立在街头吃饼干的孩子,一直到孩子把饼干的最末一块送进嘴去,她仍在看。

    “你快缝,缝完吃午饭,……可是你吃了早饭没有?”

    金枝感到过于亲热,好象要哭出来似的,她想说:“从昨夜就没吃一点东西,连水也没喝过。”

    中午来到,她们和从“鸦片馆”出来那些游魂似的人们同行着。

    女工店有一种特别不流通的气息,使金枝想到这又不是乡村,但是那一些停滞的眼睛,黄色脸,直到吃过饭,大家用水盆洗脸时她才注意到,全屋五丈多长,没有隔壁,墙的四周涂满了臭虫血,满墙拖长着黑色紫色的血点。

    一些污秽发酵的包袱围墙堆集着。这些多样的女人,好象每个患着病似的,就在包袱上枕了头讲话:“我那家子的太太,待我不错,吃饭都是一样吃,哪怕吃包子我也一样吃包子。”

    别人跟住声音去羡慕她。过了一阵又是谁说她被公馆里的听差扭一下嘴巴。她说她气病了一场,接着还是不断地乱说。这一些烦烦乱乱的话金枝尚不能明白,她正在细想什么叫公馆呢?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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