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意义的生活 - 高考前十个月
说:“我只是喜欢听他唱歌的声音而已。”他说:“这个谁不知道?你喜欢张信哲,大概是因为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远。我喜欢范晓萱,因为她的声音听上去很近。”
难得凭空听人说那么经典的话,我悄悄记下了。
那时天已经黑了。他突然说:“要么我送你回家吧?”
我说:“好的好的。——为什么?”
“你今天好像精神不大好。”
“呸,”我说,“你知道个屁。”
A说:“小姑娘说话,不要呸呸呸。”
他在我身边走着,比我平静,比我有礼貌,比我精神好——他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样样都比我好。他看问题也比我透彻。他说:“其实我也是有点难过。历史考完了,李老师就不教我们了。”我说:“还有,已经高二了。马上又要高三了。会很苦的。”
我们就把教历史的李老师夸奖了一番。李老师是很好的,我们全班都对他感情深厚。不过照我和A的那种说法,就好像李老师是我们的爹、我们的妈、我们的天、我们的地一样,很过分。对高二、高三的未来,我们什么也不敢说。
一直走到我家门口,他才想到问我:“你不回家,你爸妈不担心你?”我说:“我爸妈今天要晚一点下班。”我爸妈是全世界最喜欢加班的人,他们的单位是全世界最喜欢开会学习的单位。
那天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时时会思念起那金黄色的斜阳——没有热力、没有气味的阳光里,有张信哲的歌声,还有A动人的手势来来往往。当这种史无前例的、空灵的金黄色一次又一次落在我睫毛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很老很老,老得根本没有办法再老了。
其他时候,总是我叫A陪我出去走路。我实在是一个太爱走路的人:高兴时走,难过时走,生气时走,悲伤时走,跑800米的时候,我也会突然停下来走,走,走,最后不得不重跑一次。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和A一起走了八小时——连续地走,一停都不停。我忘了是哪一天,反正那天学校不知为什么事放假半天。中午,我照常被A押到食堂去吃午饭。在去吃饭的路上,A说:“我一直管你吃饭,你应该报答我一下才对。”我就说:“好的。你今天想吃什么?”他惊讶地看看我,好像说:你当真?!嘴里却说:“随便。”就像知道我要请客,那天食堂里有排骨年糕卖,酱油比年糕还多,吃得我们咸晕了。他说:“难得你请次客,竟然这么难吃!”我说:“不管。为了报答我的年糕,今天下午你能不能陪我出去?”他诧异道:“又出去荡?”看,他又说“出去荡”了。他从不肯好好说“走路”。
我们还是出去荡了。我们先去了旧书市,在书堆里走来走去。那里是A提议要去的。我看他饶有兴致地翻着旧杂志,就问他:“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走到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来?”他伸直腰,挠挠眉毛,说:“你不是要逛商店吗?”我听了这句话,惊讶得不得了,立刻说:“谁跟你说我要逛商店?我只是想走路而已。”
这句话的效果真令我自己无法想象。他一听,马上撂下手里的旧杂志,满面春风地说:“那好,走路。”他像一枚导弹,蹿得迅疾无双。我急急跟上他,来不及再说别的话。我们走到这条路,然后走到那条路,再走到另外一条路,又一条,又一条……时快时慢。路上有各种各样的男男女女,还有各种各样的车子——我总是把漂亮的行人指给A看,他看了以后,沉吟片刻,说:“唔,是的,比你好看。”当他让我看某辆豪华轿车时,会憧憬道:“我将来有了钱,要买一辆更好的。”我不响——他这种痴心妄想,谁会去理他。
后来他说,我带你去美术馆看画展,好不好?我很高兴,说好。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的时候,整张脸都闪闪发亮,身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