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意义的生活 - 高考后八个月
,被我叫裂开来了。
我在A那个大学的校门口,可是我并不是来看A的。好像我每次到A的大学都不是来看A的——这里有太多我的中学同学了,多得我都来不及去看看A。
我站在校门口左面那个邮筒旁边,东张西望。我在等C。C是一个男的,也是我的高中同学,过去和A很要好。校门口有许许多多的人和车,所有人都是一种慌乱的样子,在走出走进。还有几个保安人员站在当路挥手,可是没有人听他们的。我数了一会儿,没有搞清楚到底有几个保安——你永远也搞不清楚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个警察、保安,真是伤脑筋。总而言之,我长时间地看着校门口,看得久了,简直以为那里是全世界人最多最乱的地方,于是我心里就很烦,只好转过脸去,看两个人打投币电话。
那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可是电话机庞大的身躯挡住了他们,让他们谁也看不见谁。他们都在打很长很长的电话。我看着他们两个人像商量好的一样,一会儿你变姿势,一会儿我变姿势,轮流变。然后其中一个人挂了电话四下环顾,看见了我,就走过来问我换一元硬币。我说,我不能换给你,我只有一个。说着我就把仅有的那个硬币掏出来给他看。接着我说,要不然这个就给你好了。他赶忙说不用不用,只有一个也不够。我说,那么你去买样东西,找一点。他笑了笑,对这个建议似乎不甚赞同。他说谢谢,转身苦闷地走了。
这时突然有个人拍我的肩膀,扭头一看,不是C,是A。A说:咦,怎么在这里?我十万火急地说,你有没有一元钱硬币?他说有。我说多少多少?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硬币来。我连忙大声叫那个苦闷的人回来,把A的硬币换给他。那个人已经走到马路对面去了,在公交车之间飘忽不定,我叫得声嘶力竭,他才听见。等他又跑过去打电话,A说:“你这算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什么。我说:“我等张斓(C的名字),你陪我等吧。”A看看表,说:“我只能陪你等一刻钟。我要去做家教。”我笑起来说:“你做家教,怎么我不知道?”他说:“第二次而已。寝室里一个人不做了,一定叫我去做。小孩是蛮好的。”他一直在看校门对面停的一辆大巴士,半晌,指着它说:“会不会在巴士后面?”“没有。我看过了。”我说。
我和A站在校门口,一起等C。A开始说C如何会放别人鸽子,历数C放鸽子的罪状。他说的时候,把手放在我后颈上,说到中间,突然停下来问:“脖子那么空,冷不冷?”我说:“习惯了。说下去。”他就说下去,手没动。傍晚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出来了许多风,连夕阳也是冰红色,很快很快就化成冰蓝色的一大摊,没办法收拾掉。大家都结冰了,包括我。不过我的脖子后面是巴掌大一块热乎乎的。风吹啊吹啊吹。我听着我熟悉的A的声音,默默想,这一刻我一定要永生永世记住。
A陪我等了二十分钟,来不及,就走了。走以前,他掏出来一块很大的白手帕,系在我脖子上。我说:“这算什么?”A笑眯眯的,说:“幸亏我是一个环保主义者。”就走了。A走之后一分钟,C从校门里面跑出来,大叫着:“表停了。对不起哦!”
C跑到我面前,喘着气说:“对不起对不起!你等了多久?”我说:“没多久。”C带我往校园里走,在前面回过头说:“我想你要杀掉我了。真是对不起。我跑出来的时候,一直想怎么办怎么办,即使你要我的头,我也肯的。”我在他背后穷笑,笑得脚发软,走不快,他走得特别快,又不停地回头跟我说话。突然他回头指着我脖子上的白手帕问:“这算什么?”我说:“啊。”就把手帕摘下来塞在口袋里。
C的寝室在学生公寓顶楼。在楼梯上,他说:“六楼走起来太吃力了。”又说:“咦,今天怎么这么清静,一个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