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心多么顽固 - 第二章
打得他跪下来求饶,打得他回心转意。听了我的话,她立刻有些不乐意,说别跟我说废话,我这个徒弟你倒是收还是不收。我说收徒弟当然没问题,只是我老四从来还没收过女徒弟,这女人也能学打拳吗。谢静文说,凭什么说不能,毛主席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可别小看了我们。我笑着说,你知道毛主席他老人家那话是什么意思,妇女能顶半边天,意思是说,只能顶半边天,是只能派一半的用场。
谢静文说:“老四你竟然敢重男轻女,不跟你费口舌了。”
最后,谢静文还是缠着我,说:“喂,我这徒弟,你到底收不收,给一句话。”
我说自己真的没收过女徒弟。
“这好办,就收一个试试,不过你可别指望收学费。”
我因为父亲的传教,多少年来,无论刮风下雨,都要坚持练练拳脚。说老实话,像我这样会一些功夫的人,都有些好为人师的脾气,因为一个人打拳十分寂寞,有人愿意陪着你一起练,并不是什么坏事。我才不在乎什么男徒弟女徒弟,只要愿意,谁学都是一样。不过,并不相信谢静文是真的想学拳,我前前后后教过不少人学打拳,可是没有一个学成的,因此我也不指望她能学好。
谢静文却很自信,说:“我这人和别人不一样,我学什么都能成。”
一开始,是在小学的操场上教谢静文打拳,那里看的人太多,注意力集中不了,后来就去了吴王山烈士陵园,在纪念碑前有个很大的空场。谢静文小时候学过舞蹈,学起太极拳来特别容易,一招一式,一教就会,一点就通。缺点是太舞蹈化,太轻飘,太像表演。她是个极度聪明的女孩,学什么都用心,都肯动脑筋。在我记忆中,那时候她一天到晚都在用功读书,什么样的书都读。谢静文和我不是一类人,她天生就是一块读书的料。和罗文分手以后,她变得更加疯狂,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像她这样读书不要命的人,老是捧着一本书,有时候走着路还在看书。谢静文后来考上了大学,又读过研究生,最后又去了美国,成了美国大学里的教授,这说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谢静文所在的小学就在我工厂隔壁,大家都住集体宿舍,住的地方也挨得很近。知青已经走了好多,我们不免有些相依为命的意思。那段日子,谢静文常常看阿妍给我的信,这些信差不多都是她从邮局带给我的,她觉得自己既然付出了劳动,就应该有所回报,这所谓回报就是分享我和阿妍之间的秘密。她十分好奇我和阿妍之间会说些什么,渐渐地,阿妍的信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因为我们的关系很快发展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步。我说的不同寻常当然不是打拳,而是指已发生过了那种事情。
有一天练完拳,汗淋淋的谢静文突然神秘兮兮地问我,敢不敢晚上到这烈士陵园来。我们通常都是大清早到这来打拳,然后她去学校,我去上班。这么做差不多已持续了一个月,天天都是这样,我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又会冒出这么一个怪念头。
我说:“是不是想试试我老四的胆量?”
谢静文说:“别废话,敢还是不敢?”
“要不要我说老实话?”
“当然是老实话。”
“这天底下,还真没有什么我老四不敢的事情。”
谢静文的眼珠子瞪得滚圆,瞪了一会,的溜溜转起来:“那好,今天晚上十点正,我们在这见面,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就不见不散。”
我首先想到的是她又要玩什么恶作剧。谢静文是个不肯安分的女孩,她总能想到一些荒唐的鬼点子。那天正好是阴历的七月十五,也就是民间的鬼节。当时还是在文化大革命中间,我们知青根本不懂得那些封建迷信的玩意。我只是有些犹豫,想自己到底应该不应该去。我觉得谢静文十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