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的女孩
挺了挺,本不娴熟的舞步愈显慌乱。杨似乎并未察觉,目光游移不定,我不知他在想什么。
女歌手的声音如泣如诉:
……
常在你的天空天空握住他的温柔
我的泪水始终没有停过
我可以给你无尽的等候
取代你的融化些许的冷漠
哦……
爱情的故事对我
就像一场空白等候
哦……
爱情的故事对我
就像一场没有开始的梦
……
蓦然间瞥见琪紫色的衣服,她正与一个高高的男孩在旋转,那男孩子有着与凌极为相似的眼神。
凌,我突然狂猛地想凌。远方的他可好远方的他可平安?
那一夜我是所有男孩的目标,我没有拒绝任何人的邀请,带着微笑与他们共舞与他们交谈听他们有意无意的赞美时我也有过虚荣心极度膨胀的罪恶感,但它却只是在灯光闪烁中一飞而逝,那夜的我刻意要放纵一下自己的青春。
华宴散尽。杨送我归家。
公车的站牌下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我摸摸自己的脸,有点烫,那种刚刚做完主角的兴奋还没有消退,我甚至遗憾这么快就到了落幕的时间。
杨突然用手环抱住我的肩膀,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静,你不知道你有多出色,我从来,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幸运。”
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和惊慌像海水一样漫过我的心头,我挺直了背,用一种尽量镇定的口气说:“杨,杨,请你不要这样。”
杨像被烫了似的放下他的手,脸顿时涨得通红。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心里对杨说,看他一眼我相信他能从我的眼神里读出深深的抱歉和内疚。
杨想笑得很宽容却异常的苦涩。
凉凉如水的夜风轻轻拂过,我欲哭无泪,或许这许多的错都在于我们太年轻?或许这许多的错都因我从象牙塔里急急迈出而迷失方向?
很宁静的夏夜,我热得无法入睡,倚在床头读陈丹燕的小说。
陈丹燕是琪介绍给我的,琪说她专写少女题材的小说,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借来看,渴望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孩出现在她的书里,并有一个已经设置的美好结局,那时我将不再迷茫,一切有多好。
妈妈走进来,替我将呜呜作响的吊扇关掉,提来一盏迷你扇放在我床头,这才挨着我坐下。
“睡不着?在看什么书呢?”
“向琪借的。”我说,“妈妈你去睡吧明天还要工作呢。”
“都长这么大了,”妈突然很慈爱地抚摸了一下我乌黑的长发,有点感慨地说,“小静,爸爸妈妈工作太忙,平时和你聊聊天的时间似乎都没有,你不会怪我们吧?”
“怎么会呢,我能照顾自己了。”
“女孩子太漂亮了麻烦多一些,”妈妈闪烁其词地说,“要把握好自己,嗯?”
“是的妈妈。”我说,想到他可能是指杨,于是补充道,“杨和我是好朋友。”
“我相信。”妈妈说,朦胧的夜色中我再次惊异于她的美丽。小时候谁都羡慕我有个天仙似的母亲,长大后谁都说我是她的再版,看到她我恍若看到二三十年后的自己,那时的我是否也和她一样,每天辛勤工作支撑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在另一个美丽小女孩身上延续自己的梦,青春被渐渐遗漏,一代又一代,就是这样的吗?就这样长此一生吗?
于是常常会有那么一刻,无论站着或坐着,无论正在做着什么,我会很清晰地想起自己来,想起自己仍是芸芸众生中极为平凡的一分子而岁月却不待人,就有一股揪心的疼痛。
美丽,美丽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