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恋人
错儿。”
“我看你是不是睡一会儿?”
“他们在第四章里,以为画家是个野孩子。就是说--坏孩子。真的,他们错了。”
“好了好了,你躺下,什么第四章不第四章,对,就躺在这儿,躺下来。”
“噢没关系,真的我没关系。但是画家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画家?哪个画家?你说谁?”
“这不重要。画家那时候和所有的孩子一样。所有的孩子都一样,不是吗?但是画家并不走,他氢这件事记得越来越深。我知道他,我知道他为什么总在画那根羽毛,那根越来越飘逸越来越冷峻越来越孤傲不群的羽毛。我甚至知道O,为什么离开这个世界……”
“你睡一会儿吧,好吗?”
“为……为什么睡……睡一会儿?”
“你已经在做梦了。”
我望着她,很久(甚至直到今天,甚至会到永远),都不敢确定她到底是在童话中,还是已经从童话中不小心走进了现实。
“那么,当我蹲在那片春天的草丛中看你的时候,你正在干什么?”
“不知道。也许,那时我的父亲正在写一本书,我正看着他写。”
“那些童话吗?”
“不,他正在虔诚地写着一部足以葬送全部童话的书。”
32
写作之夜,N所以是女导演N,所以在我的印象中有了这一种职业,是因为在那个早来的夏天,传说她忽发奇想,借来一部摄影机,请来一对青年演员,在人群如潮如涌的大街上,拍摄了三本胶片。她相信,无论过去还是将来,任何导演都不可能再现如此浩大壮观的场面。女导演N 所要拍摄的情节非常简单,只是男女主人公在万头攒动的人群中忧心如焚地互相寻找。她给两个演员的提示也很简单:“第一,男女主人公正在初恋的狂热之中。第二,他们不小心在这动荡的人群中互相丢失了。”演员问:“接下去呢?”N摇摇头,说:“不知道。”“剧本在哪儿?”“没有。没有剧本,甚至连故事都还没有。现在除了这对恋人在互相寻找,什么都还来不及想。”“那你凭什么相信,这情节,在你将来的故事里一定用得上呢?”N 说:
因为我相信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可能丢失和我们真正要寻找的都是——爱情!”N说:“就是现在,我也敢说在我们视野所及的范围里,至少有几千对恋人正在互相寻找,正在为爱情祈祷上苍。”N站在一辆平板三轮车上,把定摄影机,对准那两个青年演员,在人的海洋中缓缓行进,跟拍这一对焦灼地相互寻找着的恋人。一群记者追着她问:“你认为,你的这部片子什么时候能够公映呢?”N回答:“这不是问题。”记者问她:“你是否想过,你一定能把它拍完?”N回答:“我早晚会把它拍完。”记者问:“如果那时这两个演员已经不合适了呢?比如说,他们已经老了呢?”N思忖片刻,说:“对爱情来说,什么年龄都合适。只要我那时还活着,我还是要把他们请来,我将拍摄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互相亲吻着回忆往昔,互相亲吻着,回忆他们几十年中乃至一生一世历尽艰辛的寻找。”人群中有个声音问:“喂,女导演,光是亲吻吗?在您的爱情故事里打不打算出现性场面呢?”人群中于是有些窃笑。女导演回答:“是的先生,你提醒了我,那动人的爱情当然需要有一个无遮无拦的美丽仪式,不可或缺!”笑声于是淹没在霎那的肃静中,和由肃静中突然爆发的掌声里。记者接着问:“那么从青年到老年,这间隔您打算怎么拍呢?这期间的他们由谁来扮演?”N说:“由所有的人来扮演。”她把摄影机缓缓地摇了三百六十度,说:“由现在一直到到那时的,所有的恋人们,来补充!”人群再次报以掌声。传说,掌声中一个年轻的低音忽然唱道:“哎哟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