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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昨天
之间有一道透明的高墙——两个“昨天”,站在一道“今天”的高墙两边,互相能够看见,但是没有门可以相通。或者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昨天”是两把完全不同的钥匙,只能打开两个不同的门。这又让我想起未来的O将要对我说的话了:

    “你推开了这个门而没有推开那个门,要是你推开的

    不是这个门而是那个门,走进去,结果就会大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没人能知道不曾推开的门里会是什

    么,但从两个门会走到两个不同的世界中去,甚至这两个

    世界永远不再相交。”

    看来这样的想法,O并不是途经画家Z时才有的,而是在途经R时已经埋下。

    是呀,O不知道R的昨天都是什么(就像N母不能想象N父的昨天一样),不知道,也许永远不可能真正知道。因为两个昨天甚至是不能互相讲述的,因为很可能,那是两种不能互译的语言。

    他们在那道透明的高墙两边站着,客客气气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那距离便是那高墙的厚度,但要测量这厚度不能用尺寸而要用年月,要用被苦难浸泡得面目全非了的年月。

    “伯父,他还好吗?”

    “还好。”

    “伯母呢?”

    “也好。她退休了。”

    “伯父也退休了吗?”

    “没有,他还没有。”

    “那只猫呢,还活着?”

    “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

    “它丢了。”

    “怎么会丢了,它不会走丢的呀?”

    “有一天它没有回来,就再也没回来。”

    “什么时候?”

    O看着R,摇摇头:“很久了。”

    直到夕阳在河面上荡漾起灿烂的血色,鸽群又在狭窄的暮天里飘动起耀眼的洁白,O才有些怀疑:可以盼望一个人从遥远的地方回来,但是可以盼望一个人从漫长的昨天里回来吗?从遥远的地方回来那毕竟是容易的,但从漫长的昨天里回来那可能吗?血色的夕阳和雪白的鸽群下面,O渐渐明白:当她在漫长的昨天期盼着与R重逢之时,漫长的昨天正在把R引向别处。因而时隔多年,在这河岸上的又一个盛夏里,他们就像南北和东西的两条路正通过立交桥的交叉点,这只是一个抽象的汇合并没有具体地重逢。

    他们站在当年那座小石桥所在的地方,站在如今这座钢筋水泥的大桥旁边,直到夜色将临。

    “你还,”O抱着最后的希望问,“过桥去吗?”

    过了桥,R知道就会找到那个小油盐店了。在遥远的罕为人知的地方和漫长的罕为人知的昨天,他曾经多少次梦见过那个小油盐店呀,梦见那一间座南朝北的门面、斑驳的门窗和柜台,梦见老掌柜把长柄的木提探进油桶时发出浑厚的响声……梦见他快乐地转身跑出店门,朝那座美丽的房子张望……但是没有,在梦里不仅没有少女O,而且也没有了那座美丽的房子,那座房子已经拆毁仿佛晚霞已经消失,惟残砖断瓦之中荒草飘摇……可现在,只要过了桥,顺着东拐西弯的小胡同走一会儿,R知道,就又能看见那座美丽的房子了,它依旧坐落在那儿,像是在等待他归来,像是在为他精心地保存着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

    但是R说:“噢,不了,我还有些别的事。”

    他向她伸出手来。给人的印象是:要补上多年前分别时,由于年少无知而忽视了的一个礼节。

    他们握手告别。

    她的手又在他的手里了,这是她在所有的昨天里都在等待的。

    “可,这是为什么?”O终于说,终于含着泪问出了声音。

    “我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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