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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继而做爱。他把她的衣裳扔得到处都是,肆意地让那些傲慢的衣裳沾染上他的画彩。他捧起她,看遍她洁白的肌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酒气未消,在那洁白上面留下他的齿痕。他让她看镜子里面,让她看他怎样拥有她,让她看她怎样成为他的。但无论在镜子里还是在镜子外,O总能看见那根巨大的羽毛在墙上、或者在山上或者在阴霾的天空里,飘摇跳耀风飞浪涌。像往常一样,Z有些施虐倾向,每一回都是这样,这夜更加猛烈。O不反感,最初她曾惊讶,现在她甚至喜欢。他能够使她放浪起来,让她丢弃一切,丢弃她素有的矜持、淑雅、端庄……O甚至愿意为他丢弃得更多。她知道她甘愿如此,这是O之命运的一个关键。可能就是这夜就是这样的时刻,O抑或我,终于看懂了墙上的那幅画。在性爱的欢乐之中,刚才一闪而过的那个清晰的念头再次不招而至:Z,他的全部愿望,就是要在这人间注定的差别中居于强端。
就是在这时候,O迷迷离离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曾经就住在那座美丽的房子里?”
“哪座?”
“你不曾料想到的那座。”
Z停止了动作。
“你是不是感到我就是那个小姑娘?你是不是认为,我就是他们……”
O感到Z的头埋进了她的怀里。
很久很久,O听见Z喃喃地说:“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们……”
O相信这绝不是对着他的继父,从童年,这就不仅仅是对着那个酒鬼。O把画家搂得更紧些,如同搂着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就差在他耳边轻声说“对不起”了。
那句可怕的话在O温暖的怀中渐渐消失,但喃喃自语并未结束:“呵你们,你们……你们为什么,为什么那样美,而又那样冷啊……”
但O听不清Z到底爱谁,或者恨谁,是那个九岁的小姑娘,还是她的姐姐、她的哥哥、她的家人……或者是那座房子里的一切。但O在那夜之后却听清了两个字:雪耻。Z没有这样说,但O听到了。O相信这两个字才应该是那幅画的题目。
很久之后,Z终于清醒过来了,听着深夜的寂静,深深地看着O。
O搂着Z,看墙上那根羽毛。
“你原谅我了吗?”Z问。
“原谅什么?”
“你忘了?呵,忘了就好,别再说他了。”
O的头里又像似“嘣”地响了一声,心想:真的,我又把那个人忘了,真是让Z说对了,什么平等平等平等,我怎么这么容易忽视他呀……那个无辜的人他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在想什么……他是爱我的,我知道……可是为什么我不能像爱Z一样地爱他呢?为什么?价值吗……
然后他们做爱。一边做爱,O一边又流泪。
“怎么了你?”Z可能感到了,O在敷衍他,O第一次在这样的时候失去热情。
O不回答他。O在心里自问:是不是我又让一个人,积下了对这个世界的深重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