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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轮 第二章》5

    吴振庆的母亲说:“你们一定要求分在一块儿,千万别分开,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吴振庆的父亲对吴振庆说:“你给我听着,你最大,你他妈的最有主意,你就是他们大哥。他们哪一个出了差错,或者不学好,你别打算再回来见我!”

    吴振庆说:“爸,我一定记住你的话!”

    徐克对父亲说:“爸,你……给我妈……在我新盖那小屋里盘个火炕吧!她都多少年没见阳光了。”

    徐克像孩子似的呜呜哭了。

    徐克父亲也落泪了,情不自禁地搂抱住儿子。

    吴振庆说:“爸,你有空儿,帮我徐叔,给他们家那小屋再抹一层墙泥,要不冬天会冷的。”

    “这还用你嘱咐嘛!”

    家长们久久地目送着儿女们——当父亲的当母亲的,全都流下了眼泪……

    经过在火车站几乎像是诀别的告别场面后,火车缓缓开动了。车轮一动,车厢里突然响起一个女同学失控的哭声——哭得那般绝望,那般失落。

    韩德宝站起朝哭声传来处看了看,坐下后说:“是张萌……”

    吴振庆等面面相觑——看来她究竟没有留下来。

    火车、汽车、马车……最后是靠着一双双在草甸子中吃力行走的脚,他们终于来到了北大荒。

    《年轮 第三章》1(1)

    一片齐腰高的荒蒿野草——它的纵深处传来拖拉机被陷住时发出的闷吼。隐约可见拖拉机的烟筒顶端,喷吐出时浓时淡的烟缕。一面旗帜在更远处飘扬,仿佛没有旗杆,旗杆被荒蒿草遮蔽了。

    拖拉机的闷吼声变得畅快了——它终于摆脱了淤陷。

    荒蒿野草向两旁倾倒,如被巨蟒的身躯轧过。

    一台泥头泥脸的拖拉机突然出现在蒿草地域的边际,履带糊满泥巴,绞着花草。

    一位着旧军装的中年男人拨开蒿草——他是连长。他衣上溅了不少泥浆点子,挽着裤腿儿。看不出他脚上穿的究竟是一双什么鞋,因为那已经是一双泥鞋。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开阔地——这里那里,野花烂漫。

    连长朝后一招手,大声而且充满乐观地喊:“都来吧!到连队啦!”

    蒿草分拨开处——吴振庆、徐克、王小嵩、韩德宝、郝梅、张萌等一批知识青年依次出现。他们一个个泥猴儿似的不成个孩子样儿。

    他们面面相觑——这就是“连队”吗?怎么仍然是茫茫的野草,不见一所房子,我们究竟住在哪儿呢?他们最后都将目光投在连长身上。

    吴振庆鼓起勇气说:“连长,连队……在哪儿?”

    连长却已蹲在地上,从拖拉机上抠下了一大块泥巴用手攥着,赞叹地自言自语:“嘿,太肥啦!能攥出两手油来!”

    开拖拉机的老战士跳出驾驶室,问连长:“这一大片都归咱们连啦?”

    “不归咱们也得行啊!”

    一些老战士、老职工也分拨开蒿草出现了——扛着知识青年们的行李箱,拎着他们的网兜手提包之类。

    一名老职工刚要把他扛着的柳条箱放在地上,立刻遭到一知青的抗议:“哎,你别把我的柳条箱放地上哪!这又是水又是泥的,能放吗!”

    分明的,那老职工想抢白一句什么,但却忍住了没说,只好将柳条箱扛在肩上。

    替知青扛着东西拎着东西的老战士、老职工和一个个心灰意冷的知识青年,都望着连长。

    连长说:“大家先扛会儿!谁叫你们是老战士老职工呐,这点儿义务还是应尽的嘛!”

    他走向拖拉机,从驾驶室取出两把镰刀,给了开拖拉机的老战士一把,紧接着一弯腰,刷刷,割倒了一大片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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