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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勇气听完她的话,开始走回旅馆的路,姿势就像被猎人打中的野兽在四肢瘫软颓然倒下之前还要踉跄几步。鱼婉小跑着追上她,和江日照并排走着:“回家吗?”
“嗯。”
鱼婉良久没有说话,她把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另一只手插在热裤的口袋里。她突然开口,发出的声音就像对着电风扇说话一样颤抖:“我和你住在一块儿好吗?”
43
贱婢
有位淑女住在一个破旧的旅馆里,我却不愿意提它的名字。
淑女是鱼婉。鱼婉是江日照生命中的第一个女孩。他一直想象自己在很老很老,眼白昏黄之时,能够抓住一个人的手,说:“Oh,MAN!我一直忘不了那个女孩。”
不知道这样说公不公平,但江日照在和鱼婉初次接触的短短时间里对她付出的爱,比他一生中接受到的爱要多上许多。在后来,江日照略带歉意地对夏锦落说过:“命运啊,真的是奇妙的东西。留在我记忆最深处的,竟然还是一个女人的形象。”
夏锦落竟然像一个成年女子一样,心平气和地与他谈天似的说:“所以,你当时把她带回我们住的地方,没有一点犹豫。”
江日照摇摇头,说:“没有一点。”
夏锦落不想表现得太吓人,不想表现得太像一个弃妇或前妻或贱婢似的人物。可是她就是无法停止地坐在沙发床前面,幽幽地盯着熟睡的鱼婉。
昨天上午,江日照带着这个女孩。旅馆,只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她,然后不等夏锦落和占乃钞反应过来,就说:“她今天很累了,我们让她先睡吧,睡床好吗?”说完,鱼婉就配合地以拥抱状扑到床上。
夏锦落觉得自己应该很气,应该跑到江日照的面前,哭泣着捶打他的胸。但她的气愤、她的悲哀一下子缩得很卑微,这么一点小小的悲哀最后也转化成给鱼婉铺床盖被的行动。
现在鱼婉躺在她铺的床上,她趴着睡觉,两根赤裸的胳膊抱着枕头,嘴唇微微张着,却没有流口水,脸颊也没有被凉枕硌出的红印。白雪公主死得就像睡觉一样,她睡得就像没有睡过一样。
熟睡的人那种对自己懵然无知、可怜巴巴、只好任人摆布的神态,在醒着的人看来,不是惹人怜爱,就是显得滑稽可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夏锦落看了一会儿,站起身坐在另一头的沙发上。这时,鱼婉刚刚睡醒,伸个懒腰坐起来。她昨晚在他们都睡着的时候,又换了一套衣服,换了一件颇为暴露的背心,两条带子在她的颈后打了一个蝴蝶结。带子因为睡觉而松了,她干脆把带子解开,想重新打一个蝴蝶结,却发现总打得不好看。她抬起头,发现夏锦落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着她不小心露出的半边胸部,她对夏锦落说:“帮我系一下绳子好吗?”看到夏锦落没有答应,只好自己动手。
夏锦落看着她的动作,就像在另一个星球上观察她一样。
江日照一回来就看到了鱼婉,简直正对着鱼婉,不,是鱼婉在镜中的形象。
他今天早上确实表现得太可笑了,大约是在清洁工“刷刷”扫地的时候就起了床——应该说起了沙发——丁零当啷地穿衣服。夏锦落和占乃钞都被他惊醒,问他是不是尿床了。他说鱼婉在屋里,鱼婉是女的,所以他要出门。夏锦落质问他避什么嫌,占乃钞说他铁树开花,老树逢甘露,野百合也有春天。
江日照一个人走在清晨的街上时,也觉得很奇怪。自己一口气把鱼婉拽回来,安排床铺,又顶住了夏锦落和占乃钞的质问,结果却在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黎明静悄悄的时候觉得不妥,自己跑出来——丧失了一切勇气。
当他饿得快晕倒的时候,才走上回旅馆的路。他一回来,就看到鱼婉在化妆。看到一个女生化妆的全过程,简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