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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的心在故国与异国之间拉扯,我不免会想:是一定要出去吧?

    又:有件事对你颇不满;为什么你总是把最好看的剪下来,留给自己看?

    十月廿九日,大信请假回台北考试;到隔天,他还打了电话约贞观在“双叶书廊”见面——

    “为什么?”

    爱是没有懊悔的,有懊悔即不是真情;过了这些时了;贞观还是年轻、负气,她想:这一份情感,要是变做负担,她真可以把它信手毁掉!

    才写了上面一段,忽地接到你的信:你不是跟我一样吗?愈是困境,愈不愿就此谢幕,遁形;怎地忽然悲观起来?

    一天过去,二天、三天、五天……贞观是夜夜噩梦,到第六天,她再坐不住了;她终于鼓足勇气,照着大信留下的信封袋,试拨电话与他母亲;她这边断消息,那,家中那边,自然也是断音讯!

    这几夜,贞观都梦见伊焦灼的脸;或者,伊还能挺得住,因为上有七十岁的老人需要相瞒,然而私下她是怎样受的?

    书应该照前约寄与你,可是你知我所谓的(好书)是什么?只是几本化学书籍,你当然不爱看,我是情急之下逼出来的“计谋”,你不见怪吧。

    这两日澎湖多云时不晴,听说台北大风大雨,从很激动的浪花,看得出来。

    我这里有本极好的书呢!要不要看?(包你喜欢)要借可以,有个小条件:你得先给我写信!

    “你不写,我来写!”

    大信请假期间,因单位内失窃公物,致所有人、事,一律待查,此为公事,不必明告。

    那纸片,她横拿不是,直拿不是,手只是嗖嗖的抖,眼泪刷的一下,落在上面……

    外人与自己,是怎么分的?她真要只是坐着看吗?宁可他枉屈她,也不要她未对他尽心;以后想起,再来后悔。对与错是极明的,应该做的事都应该去做,人生只这么笔直一次,弄错了,再等下辈子补,还得那么久……被曲解只是痛苦,痛苦算来算去,也只是生命的小伤;该做未做,人生却是悔恨与不安,悔恨是连生命整个否认的,是一辈子想起,都要捶心肝——

    她再不要这般苦苦相等了;贞观开始一张张撕去他的那些信:活了廿四年,生命中最宝贵,贮藏在至隐秘,至深处,性灵内的东西,她竟然可以撕毁。

    许多事情,我是自你起,才开始想的。

    十月底有场考试,想来是考不考也没什么关系,出不出去,也不怎样,如果能找个心安理得的理由,我就不出去!

    回来一切都好,邮差来收信了;简此匆匆,你的如意考证得怎样了?

    岂止此刻、此时;她是这一生,只要回头想着,就会疾首椎心,泪下涔涔:

    ——这两本册子还给你,可惜信已毁,无法奉还;这一辈子,我都会因此对你愧疚。

    “是他妈妈!”

    一年自是容易过;往下的一年,也要像这么快就好了,人生旅途中,最最遥远的,常常是现前的一切!

    “你还是写信与他道歉!”

    “大信知书达理、磊落豪爽,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啊!”

    信寄出半个月,大信无有回音,贞观知道他生气,自己还是天天上龙山寺。

    事情当然是瞒着老祖母的;大信母亲丢下家中一切,冒着晖机难堪,独自飞一趟澎湖;贞观这边则天天上龙山寺烧香;龙山寺供的救苦救难观世音,贞观每每在神龛前跪下,心中祈求的,也唯有大信能得早日平安无事一念;他是祂艋舺境内的子弟,观音菩萨要庇佑啊——

    银蟾续声道:

    往后两个月,贞观再无大信的任何讯息,日子如常一天天过去,她奇怪自己竟能够从其中活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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