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家过年-2
小就是罗姐养大的,是她的外孙,我嫁到王榨的时候,罗姐已经有自己的孙子了,双胞胎就到他们自己的妈妈那儿去了。罗姐就是全村最省的,每个月只用一度电,晚上吃得早,晚上根本不开灯。
她养这双胞胎,用米炒熟了,磨成粉,做成米糊喂。双胞胎的妈在水泥厂上班,没有奶,不在一个地儿。全靠罗姐养的。她那个大媳妇,孩子叫舅妈的,我问她,能分得出吗,她都分不出。一个叫张雷,张电,谁都分不出这两人。
大一点的时候,就有一个孩子,在耳朵上面长了一个包,可能是张电,小的那个,长包结了一个疤。他舅妈说:这下好了,你这长了一个反光镜,这下能认出来了。谁知过不了多久,那个也在同样的地方赶紧长了一个包,跟那一模一样的,也结了一个疤,也跟那一模一样,他舅妈说:这下完了,又分不出来了。缺德吧。
我们老问她妈分不分得开,他妈能分开。有一次,他们住三层,不知是张雷还是张电,把二层的人的房间钥匙孔给堵上了,那人看见了,就说要打,赶紧跑回家了。一会又自己蔫了,在那人那晃,那人说,刚才你还堵我的门呢,他说,那不是我,是我哥。一会儿他哥来了,那人又骂,他哥说,不是我。那人在楼下等了一天。
那时候打牌,整夜打,一直打,不知道打了几天呢,昏天黑地的,下来看什么都是七筒八筒,吃饭看筷子,也是七筒八筒,看两个两个的,都是七筒八筒,就是凑不了一胡。看儿子女儿也是七筒八筒。真是迷得,宁可不吃饭,也要打牌。
八筒也是去年上中学,她自己在家带的米,带一个饭盒,自己弄好了米,初一的一个食堂,初二一个食堂,初三的一个食堂,自己把米洗了放在蒸锅里,有人蒸。到吃饭的时候没有排队的,就是抢,谁抢着的就有吃,就是抢,抢不着的真没吃的。我问她:你抢着了吗,饿着没有,她说她没有。她说她班有一个女孩,像男孩似的,力气挺大的,每次都是她帮她抢的。有一个女孩挺老实的,抢不到,每次抢的时候,别人连饭盒都拿走了,她光饭盒就买了五个,她就饿了五次。那次还在那哭呢,说她再也吃不到饭了,她妈再也不给她买饭盒了。大家都说,谁让你这么没用,抢都抢不着。
有人不带米的,还有外面的不读书的也来抢。学校管不了,真是。八筒上六年级的时候,说那可脏了,脏得要死,她说做饭的大锅就在窗台,有时候早上看,锅里有屎,就是人拉的屎。中午她就不想在那吃,七筒八筒都不想上那儿吃。我就让她在马连店医院买吃的。医院让买,有钱就行了,买馒头,医院的馒头好吃,三毛钱一个。每天早上在马连店吃米粉,还有面条,马连店的米粉全都是一块钱一碗,没肉的,有点青菜。
在学校里吃的菜全是自己带的霉干菜,没有青菜,还是很苦的。住校,三顿都在学校吃,三顿都得抢。晚上住在学校,每星期六下午回家,洗头洗澡,洗衣服,第二天,吃了中午饭就走了。远倒是不远,也就是两里路。交的钱不多,382块,就是书钱,本子要自己买。住宿不要钱,打开水,一壶一毛钱。晚上打水,一天一壶。
她就是不想住在那,但老师要写保证书,保证在外面不出事。早上六点就要在操场上跑三圈,在家住五点就要起来,晚上还有晚自习呢,九点多才下课。夏天还可以,冬天就不行。
我就想,大西北不是没学校吗,把我们四季山的学校移到大西北去多好,四季山的学校空的,盖了没几年的楼,就这么浪费了。没人上学,人挺密的,都上中心小学,不是中心小学就空了。远一点的也空不了,我们六个组的,都上马连店的学校,所以四季山的学校就空了。真的空了,没有老师,没有学生,就是一个老太太,在那看着,四组的老太太。搬到大西北多好。
到了初中上学的就更少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