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三四年(1)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差学生,可是事实证明人的主观意识不能改变客观存在,而这个要命的事实就是我的四级还是没过。我知道要是明年这个时候我要再过不了我就真的完蛋了,我会真的完了蛋了。树叶不停地掉在树下面我看着看着就很伤感,一个大男人为这点屁事伤感想想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这样的生活何时才是个尽头啊?我站在学校空旷的草坪上看落日的时候恍惚地想起鲁迅叔叔的名言。我记得以前我念中学的时候老背他的文章,一大段一大段地背。可是考试又考不了多少,所以后来我就不背了。知道了不考我都还要背那我岂不是太傻。可是老师都喜欢傻学生的,所以我的老师在毕业的时候对我的评价就俩字儿:乖戾。这是三年以来我觉得他用的最有文化的一个词。我记得我同桌的一个女生每次背鲁迅的时候都会白眼狂翻像要撒手人寰,可是每次她都特别悠闲地回过神来倒是弄得我在旁边很紧张怕她昏过去老师要我背她去医务室。
我叫顾小北,我的朋友们叫我FOX。
我蜗居在上海这个中国最繁华最光怪陆离的城市却生活得如同原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时候连日出都不作,每天早上逃课逃的轻车熟路,睡醒后想好一个理由来安慰自己顺便安慰老师,过得不要太悠闲。
我上高数的时候看外语,上外语的时候看计算机,上计算机的时候睡觉。因为我的计算机老师是个天才,尽管我的电脑知识POOR到极致,但他就是有办法把课上得更加POOR。而且他最恶劣的地方在于上课的时候点一次名下课时还要点一次名。但就像英文教材的第三课题目一样,It ching。我就曾经看见过一个男生低着头在下面叫了七声“到”,其中有三声时尖着嗓子替女生叫的。我当时特别想昏过去。
我的大学仗着政府撑腰把学校修建得如同皇家园林,我一个F大的朋友来找的时候在门口目瞪口呆,当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子你的学校真像流星花园里的英德学院,然后他勾着我的肩膀流着口水说,不知道有没有F4?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告诉他,有,很多个寝室都有,高数四个人全部fail,F4。
我的学校在郊区,所以校内高大而宏伟的白色建筑群同周围的灰色低矮的建筑比起来就显得特别鹤立鸡群。这个号称全上海最大的大学的确大得离谱,公交车的最后四站路分别就是我的学校的四个大门。东南西北。我很诗化地称之为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弄得好象西安古城一样。可是恶心的地方在于我并不是中文系或者历史系的,我是搞工科的影视工程。我要弄明白的是高等数学和光电物理,音频视频,摄像剪辑,动画特技和后期制作。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一个最主要的理由就是苟且地在这个专业里呆着,有朝一日也许会成为新的王家卫,因为毕竟上海也只有我现在的大学才有我的专业,而且在我进入这个学院之前王家卫就来做了次据说很精彩很意识流的讲座。对于后面一个形容词我老是迷茫的。关于一个演讲如何可以表现得很意识流曾经是在大一困惑了我一年的问题。
我们学院的院长就是曾经影响了中国整整一代人的那个在中国导演界跺一下脚就地震的可爱的老头,我们很亲切地称呼他谢导,不过只是背地里,在老师面前我们必须乖乖地称谢院长。谢导在我们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就在我们学校最豪华的J楼的最豪华的报告厅里做了一场关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报告。我听得格外专心而且做了笔记——因为我的辅导员逮到了我叫我做会议记录,威逼不用说,利诱在于可以加学分,于是我就慷慨地答应了,我是很会做生意的。报告的最后我们观看了谢导的经典影片《鸦片战争》,我只记得炮声轰隆隆轰隆隆,我像这里的音响设备真是好。
我的学校周围只有北门出去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