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追索
。车还没停稳,他就跳下来,大踏步朝江岸走去。太阳把浩浩荡荡的大江照得一片白花花的,看不见波浪,听不见涛声,只见江上几处爆破的船只冒着浓浓的黑烟。
一只,两只,十只……
秦震望着燃烧的船,他的内心既是恼火又是轻松,随即有一种巨大的欢乐掠过全身。他大踏步扭转身,是的,他抱住了整个武汉,一个完整无缺的大武汉。
白崇禧部队终于没敢实行炸毁大武汉的计划,而在紧急较量之下狼狈撤退了。在这之前,有过多少担忧,多少顾虑,而今兵不血刃,给长江中游这个枢纽城市带来新的希望,新的生命,新的黎明。从司令部首脑们的预期中取得最理想的一个成果,秦震怎能不为此而高兴呢?
是的,是抱住……
是用火热的心抱住。
这在古老而又灾难深重的中国大地上,闪现过第一道阳光、第二道阳光,现在,又闪现出第三道阳光的地方呀!
一时之间,他的心里有多少激情,有多少悲戚,又有多少欢乐,都犹如江潮一样汹涌而起。
他慢慢走近吉普,命令报话员:
“与陈文洪师通话!”
报话员立刻拉长报话机的天线,大声呼喊:
“黄河!黄河!我是泰山、泰山,我要黄河!我要黄河!……”
秦震接过报话机,用他那洪亮的声音大声地说:
“你是陈文洪吗?你们部队进展如何?”
“按兵团作战部署;已经分头抢占张公堤、武泰闸、水厂和电厂……”
“好哇!现在,陈文洪,我命令你率领部队立即向监狱前进!打开监狱!解放囚犯!是,是,是监狱,我命令你!”
二
解放大军一到武汉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武汉从慌乱与惊恐中苏醒过来,它睁大两眼,展开双臂,迎接亲人。
当最先头部队进至江岸时,远远看到一小群人呵呵喊着,挥动手臂,朝他们跑来。于是,双方拥抱在一起了。
“我们是江岸机务段铁路工人。”
“你们受苦遭罪了!”
“你们炮火连天的,不比我们辛苦?”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粗体壮、膀大腰圆的人,连鬓胡子加上面色乌黑,显得眼白和牙齿特别白,一双大眼闪闪发亮。他挤进走得热汗淋漓的队伍中,一面寻找,一面询问:
“谁是首长?谁是首长?”
陈文洪抢上一步跟他握手,这来人自我介绍:
“我是铁路工人纠察队队长,哎呀,我们等你们等了多么久呐,我们合计好了,”由于过度兴奋,他的嘴巴像个壶嘴,满脑子谋虑,满肚子言语,都涌到壶嘴上,一齐向外冒,反而说不出来,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合计了什么。他为他的语无伦次,有点懊恼,直等到稍稍镇定下来才说出:“我们开辆机车送你们进汉口……”
“对,对,坐着火车进汉口!”
人群簇拥着陈文洪和他带的一个排往前走去。
纠察队长扭转上身,扬起右手在空中一挥喊道:
“把我们的旗子插在车头上!”
“让我们威风凛凛!”
“要不是白崇禧堵塞了武胜关,我们会开火车到信阳去接你们呢!”
分不清话是谁说的,分不清笑是谁笑的,不过,由这群人中间轰响出一片闹哄哄的声音,构成从心里迸发出来的欢乐。
太阳光照着江岸机车厂,闷热无风,好多条铁路线像人身上的筋络一样向四面八方伸展开去。除了钢轨照得闪闪发亮,枕木、铺在铁轨和枕木下面的石子,连同外面的土地,都像泼了焦油一样,一片乌黑。一个脸孔涨得通红,嘴唇上长着茸毛的小伙子,举着旗子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