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是向你请罪来的!……”
岳锐沉重地低下了那颗从未在任何时刻低下过的头颅。
“看看,这是怎么说,这是怎么说!”肖云嫂老泪淌落,“岳锐,我得谢你才是。多亏了你这个孙子,小官子,和小玉两个!玉啊,还不快叫爷!这是你爷,你俩的爷呀?
“爷。”
“小官子,你也叫,你也叫。”
“爷……”
岳锐十年前在省里学大寨先进表彰会上,得知肖云嫂收养了一个小孙女。人还是第一次见。他打量着满面羞赧的小玉和站在小玉身后的羸官,心里立时明亮起来。
原先他对羸官同岳鹏程的决裂,一直不以为然。回来这几天也几次想找羸官批评劝说,此时不惟理解,而且满怀欣喜和感激之情了。他把羸官。小玉拉到身边,声音颤抖着:“好孩子!爷爷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了。肖云嫂从枕头旁拿出一叠写好的材料交到岳锐手里。这是写给县委转市委、省委和党中央的一封信。信中以一个老共产党员的身份,指出近年一批党的干部和党员蜕化变质的种种危险倾向,提请上级党委和中央引起注意。
“改革好,让老百姓富起来、国家强起来好,我拥护。可是如果为了这,随便让干部和党员腐败堕落无法无天,那就是丢了根本。要是共产党成了国民党,社会主义成了资本主义,经济再发展,我也不拥护,毛主席在天之灵也得落泪。……”信的末尾,肖云嫂这样说。
“说得好,说得好哇云嫂!要不要我给你当通信员?”
“我想过几天,身子骨再强些,让玉儿和小官子推着我,到县委去一趟。”
“好,好云嫂!……”
“岳锐,咱们是几年没照过面儿来着的?”
“几年?从省里开会那次呗!”
“你还记得那年省里开会时的情景不?”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时‘批林批孔’刚过,我这个‘老右倾’刚被放出来。接到你的电话,我都差点欢喜疯了呢!”
“还记得那天我说的话?”
“怎么不记得!你说这么干下去,共产主义就有盼头啦!”
“我是那么说的?我说咱大桑园多少年,老百姓都是腰带扎得绷紧,吃饭都不敢站着吃。如今腰带总算松开了,站着吃饭也没人喝斥了,不算丰衣也算足食了,再这么连着轴干下去,老百姓就有盼头啦,共产主义就有盼头啦!”
“是,你是这么说的。当时我还把腰带松了松,站着吃了顿饭嘛!”
“发奖那天的事儿你也还记得?”
“记得!宣读名单,第一个就是你云嫂。我看着你走上主席台,还踩着音乐的拍子和台下鼓掌的拍子,跟跳舞似的。看着省里领导给你颁的大红的锦旗!……”
“怎么是大红的?你敢情是眼花啦!还镶着金边嘛!……玉啊,玉啊!”
“奶奶。”
“把奶奶那个箱子搬来。”
“奶奶,你千万别……”
“这个孩子说的!快去!”
“奶奶,箱子搬来啦。”
“打开,让你爷和小官子看看。……岳锐,你看,你看这是么个。”
“锦旗?这么多!”
“这么多?你知道这是谁的?”
“云嫂你的呗!别人谁能得一箱子!”
“是嘛!还是你岳锐知道!你岳锐知道!我当了三十二年的政这是五十四面锦旗,奖状还不算!”
“了不起,了不起呀云嫂!……”
“玉啊,把那面大的拿出来!……”
“奶奶,你累了,歇会儿我再拿。”
“看你小孩丫丫迂道的!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