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碧绿鲜嫩,蚕虫爱吃。
午后的阳光照在河水里,又映回到林子里,蒸出了满林子腐叶沤草的燠热气息。韩秋云干起活来是不惜力气的,一边干还一边哼着黄梅小调。这些小调都是在私塾馆里跟陈家兄弟学的,陈家兄弟会弄乐器还会唱,尤其是陈墨涵能拉一手好胡琴,夏天乘凉常常听他拉《孟 姜女哭长城》,悠扬凄凉的琴声走街串巷,给乘凉的蓝桥埠人带去许多清凉。
那天韩秋云采桑叶正采得起劲间,正在哼着的黄梅小调儿突然就停在了嘴边。那当口,她看见了从二道河的下游逆流撑过来一个渔划子,她的眼睛就瞪大了——那不是放鱼鹰的贺瘸子么? 贺瘸子也是韩秋云十分厌恶的人,为啥厌恶她自己也说不清。大妈大婶都跟她说过,妮子的胸脯子不能给男人看,更不能给男人摸。可是龟孙贺瘸子只要撞上大姑娘小媳妇,总是要低头斜眼瞅人家的胸脯子,那双小眼弯弯曲曲的像是带着生锈的钩子,刮在妮子的胸脯子 上,能听见哧哧啦啦的响声,让人心里直发毛。
韩秋云忽然觉得有点不妙——在这个空旷的夏日的午后,在这样一个罕见人迹的老河湾的林里,除了自己一个么事不懂的小妮子,还来了一个贼眉鼠眼的贺瘸子,她估摸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是没过多久,韩秋云的心便稍微放下了。
渔划子靠滩后,先是蹦蹦达达地上来一个贺瘸子,贺瘸子走一步画半个圈,样子挺神气, 脸色也红扑扑的像是喝了二两地瓜烧。待贺瘸子把船系好后,又从芦篷舱里鬼魂一般钻出一个女人来。
韩秋云差点儿没叫了起来:天啦!是水蛇腰。
水蛇腰大名蔡秋香,因为腰姿纤细,走路一摇三摆,而得绰号“水蛇腰”,是蓝桥埠著名的风流寡妇,镇上关于水蛇腰的故事很多,不少男人吹牛打赌都说自己跟水蛇腰睡过觉。韩秋云那时候虽然不甚明了关于“睡觉”二字的深层含义,但是她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成年人嘴里的“睡觉”跟她所理解的上床闭眼一觉梦到天亮,恐怕不是一码子事,恐怕别有名堂。
这个晌午天,韩秋云本能地意识到,水蛇腰和贺瘸子此刻来到老河湾,肯定与那个名堂有关。贺瘸子在前精神抖擞,水蛇腰在后一摇三摆,仿佛这一片深深的林子就是他们熟门熟路的家。他们旁若无人地走上河滩,钻进了林子。
韩秋云听到自己的心口咚咚咚咚跳得厉害,好在贺瘸子和水蛇腰各有他们自己的事,没咋顾及四周。他们进到林子深处之后,选了一棵叶冠浓密的桑树,倚根坐下了。那个情景韩秋云记得好分明噢——绝对不会错的,就是从东边往西数的第五棵桑树下面。
他们在鼓捣些啥呢?
韩秋云终于弄明白了他们的到来与自己无关,不害怕了心里反倒空落落的,神差鬼使一般,她竟然从树枝上滑下来,想过去看个究竟。在以后的很长日子里, 每当想起这件事,韩秋云都无比羞愧,觉得自己真是污浊,说不清楚一个小妮子怎么会有那样下作的念头,怎么竟然会去偷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去做那样的脏事。自己当时是咋想的,她自己也不甚了了,反正她是下了树,贼一样地蹑手蹑脚,差不多是爬过去的,在一蓬 浓密的槿木丛里埋下了身子,稍微扒开一点缝隙,便看见了那对男女。
最先入目的是贺瘸子。贺瘸子在一堆落叶上铺开一件土布褂子,隐隐约约地,她听见贺瘸子说了一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她还看见了水蛇腰笑得假惺惺的,并且挤眉弄眼地哼着,那副贱样子就像林子里的一只浪荡的鬼。
再往后,韩秋云就记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她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扎了一下,她看见褪了衣裳的贺瘸子像是一条蜕了皮的蛇 。
她不敢再看下去了,心里想着龌龊,想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