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者之一
对於政治压迫而言。这是对自由的,最庸俗最淫亵的误解。
11.噢莉噢
我不看足球,但知道,巴西赢了球赛。
在巴拉圭与巴西边境的小城依佳舒,下午已经有人在烧爆竹烟花。我以为是开枪。
到黄昏,离开巴西境时,小城的人都跑出来,舞动黄绿的巴西国旗,开车的,按著喇叭,音乐震天响(在南美洲,没有一天没有音乐),所有的人都在街上跳舞。
连巴士的音乐都开得好响,几个女子在巴士上欢呼狂叫。
我不明白为甚麽可以为这点小事而高兴,但窗外的狂欢风景,却令我非常眷恋。
因为当夜要回巴拉圭,不然我就很想下车,留下,在人群中跳舞玩乐。他们为嬴了球赛,我甚麽都不为,心里高兴就好。
我希望,可以生活在一个没甚麽大事,随便为一点小事便可以狂欢的国家,国民都随便在街上唱歌跳舞,跟陌生人拥抱祝贺。
琐琐碎碎,很无聊,从不伟大,不肩负历史使命,不忧患从生,从轻省之中,理解自由。
那麽多警察,就令我很害怕,在阿根廷布宜诺斯好怕好怕,我就缩到拿佩斯咖啡室,歌连得思大道的拿佩斯咖啡室喝一杯啤酒,定一定惊。又说阿根廷是民主国家,一九八三年已经由全民民主选举选出总统,为甚麽还那麽多警察,每三公尺一个,好可怕。在香港,只有大型示威举行时才有那麽多警察。
在咖啡室出来就遇上了游行队伍。都是脸孔清秀的,年轻与不那麽年轻的,拿著标语,击鼓,握著火把,手拖著手,唱歌,跳舞。左翼团体就高举非常大常火红的哲古华拉像。那麽热闹快乐的游行。他们是纪念七十年代军人政府维特拉统治期间,失踪及遭杀害的,约九千名政治活动份子。游行人士并要求审判军人维特拉。维特拉现时因七十年代军法统治期间,非法劫持婴孩而被阿根廷当局逮捕,但并未提审。
游行队伍受到阻延,他们便在马路跳舞,唱:噢莉噢。
无论在北京、巴黎、布宜诺斯,游行都那麽快乐。
游行快乐,因为可以表达,并且分享,有时感动。
正如书写,因为可以表达,承担了我所有的,生存的重担,书写就成了我生命里,最接近自由的存在。
自由令我勇敢。你看,我书写的时候,一无所惧,甚麽都可以,卑微的生命,因此充满光采。
但书写如果不从生活而生,书写就成了最华美的谎话。
如果生活从不自由,书写就,毫无自由可言。
但追寻自由,最为虚妄。也是最大的磨难。
12.爱内思度,从东至西
因为南美洲,文明自西而东,最後的都市是布宜诺斯,一个几乎没有历史的都市。
好奇怪,这是西班牙人建立的都市,却那麽像巴黎。
圣马田广场——卢森堡公园,歌连得思大道——圣米雪拉丁区,歌隆歌剧院——巴黎歌剧院,星期五晚上——让我陪陪你好不好一一四出寻性伴的男子都一样,狗屎一样,艺术家一样在街上表演,如果寂寞——想念——你这时可会想起我,你可记得我的发——都一样。
在一个星期日的市集,让我们,跳探戈。
看不出年纪的黑发女子,哈哈大笑。我想像她全身的毛发,是否一样茂密。
有没有七十岁的男子,转过身来,脱了手套,道日安:你喜欢阿根廷的男子吗。
我好想将长发剪掉,然而舍不得。头发不过是身外物,宝贝。
这样的一个城市,我无法想像这是南美洲。
爱内思度·哲古华拉,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出生,出身自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一个建筑师。中学时代哲古华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