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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者之六
本学日文,你说呢。

    记忆总是不同。我再回到纽约,百老汇还在演“猫”,我和许之行二十年前看过,我再去看一次。原来好闷。还没有完场,我便跑出来。好闷。来到纽约,好闷。没几天,我便走了。 犹如瓜熟蒂落,犹如落叶归根。我父亲,缠绵病榻。我从医院回到家,便收到了医院的电话。又再回到医院。

    回医院那一程计程车,我望着漆黑的窗外,甚么都没有想。

    回到他的病房他的身体还是暖的。护士嘱我为他脱去身上所有的贵重物品,我想想,没有。我握着。渐冷的手,坐在他身旁。

    我第一次见我父亲,我已经十二岁。我跟着我母亲,在火车站等他。我母亲说,来了。她见到我父亲,只说,香港好多瓦堡,狗肉都有得吃。我父亲,提着瓦堡,拖着两个胶行李箱,穿着一套又旧又破的军服,见到我,怔了怔,伸出手来,跟我握手。

    我父母亲伍华客家人。我听不懂我父亲的客家话。

    如日中天。一个叫如日,一个叫中天。

    如日痛了十六个小时。中天痛了二十四小时十六分。

    迪士尼乐园,世界细小,我们会飞,古堡有美丽忧郁的吸血僵尸,穿着燕尾服,嘴唇嫣红。让我们到森林去。如日说,我要小便,中天要喝可口可乐。妈咪。妈咪。妈咪又不是阿拉丁。妈咪想骑木马,妈咪已经忘记了木马的旋转感觉。让我,静一静,妈咪想坐木马,乖,你们跟爸爸,跟爸爸说,妈咪好累,妈咪想去骑木马。爸爸,爸爸,你们去那边等,在那里,喝酒抽烟,笑得好大声那个就是爸爸,你们找他去。

    妈咪好累。我真的好累。

    狮子。阿马。老虎。斑马。雪豹。小木马。孔雀。骆驼。爸爸。

    他说,你不是要练舞吗,才六时,这么早回来。我说,我扭伤了。

    我扭伤了。你回去,继续练。我说,好痛。

    他说,你回去,继续练。

    他说。继续。

    转转转。叮叮钤钤。再来一次。再转一次。山羊。转到天黑。野狼和长颈鹿。

    烟花亮了。在迪土尼,天天都是狂欢节,有烟花,音乐,笑声。

    外头好吵,而我好静。我真的好快乐。

    一个叫如日,一个叫中天。那一年那一夜,在迪士尼乐园,如日八岁,中天五岁。为甚么会那么静,我想想,如日八岁,中天五岁,足足八年,一堆人,好多人,没有离开过我身边。每时每刻,我身边都有一堆人,还有每个人脱下来的衣服,吃完好多好多碟子刀叉,酸掉的牛奶,末清理的猫屎狗屎:家长会又是我,生日会又是我,开车接开车送,圣诞节烤火鸡,过中国年炸油角,都是我。到头来,连一个姓都

    没有,叫做甚么太,如日从学校回来问,妈咪,你叫做甚么名字,你你几岁了一这是他唯—一次问我,关于我的问题。也没有等我答,就和中天打起来,争电脑游戏机一你两个别打。我一巴掌,如日一巴,中天一巴,说,我叫做陈玉。

    我叫做陈玉。他们知道不知道,我叫做甚么名字,做甚么。我也曾希望……也曾有…… 我也曾是个,“才华横溢的年轻舞者”。

    医生给我一粒糖。他说,你真是个好女孩。

    如日出生我痛了十六个小时。中天出生我痛了二十四小时十六分。

    我哼都没有哼。我父亲,公正严明。我父亲教我,无论你怎样痛,都要继续。

    如果我不再见到,如日中天,我想我会很快乐。

    我跟着花车走,烟花亮了又静。我喝了一杯大啤酒。原来喝啤酒,胡乱说,我亲爱的,你真性感,今晚陪我好不好,这么好。很无聊,但好自由。

    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念他们。回到酒店,孩子已经睡了,脸孔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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